| 标题 | 美国东亚地缘战略与美—菲同盟关系 |
| 范文 | 蒲利民+侯典芹 摘 要：美国占领菲律宾伊始就带有明显的地缘政治因素。二战后，美国出于“冷战”的需要，把菲律宾变成亚洲“遏制”战略中的一个重要地缘前哨。随着冷战的结束，美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被取消，美-菲同盟关系也陷入谷底。21世纪之初，全球经济重心开始向亚太地区转移，美国也加快实施战略东移，开始重新审视其东亚地缘战略。近几年，美菲不断加强军事合作，大搞联合军演，借口所谓的南海航行自由，极力在南海搅局，其中明显带有制衡中国的因素。在美国急于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背景下，菲律宾为美国在东亚地区的一个重要地缘支点。然而，菲新政府积极改善对华关系，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美-菲同盟关系的发展。 关键词：美国；东亚；地缘战略；美-菲同盟 中图分类号：K911 文献标识码：A 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的全球地缘战略基本上都围绕维护其全球霸权这一重心变化。在美国的全球地缘战略中，东南亚地区的重要性也不断变化。作为美国在东南亚的重要盟友，菲律宾在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中一直占有十分突出的地位。本文以美-菲军事同盟关系的演变为基本线索，探索美-菲同盟与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之间的关系。同时以美国的“重返亚洲”及“亚太再平衡”战略为背景，分析美国迅速提升美-菲军事同盟关系，积极介入南海争端的真实意图，并在研究美-菲同盟关系走向的基础上，探索中国应对东亚地缘政治变化的对策。 1 美菲同盟关系的演变 1.1 美西战争后美国开始占领菲律宾 从美国对外政策的历史来看，19世纪美国的对外政策基本上限制在美洲一隅，这一方面与美国的实力地位有直接的关系，另一方面也受到当时美国国内盛行的“孤立主义”思潮的深刻影响。但是到19世纪末，随着美国经济实力的迅速增长，要求摆脱“孤立主义”思潮影响的呼声不断高涨。“门户开放”政策和“门罗主义”应运而生。 就在美国提出“门户开放”政策的前一年，美西战争爆发。这场战争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门户开放”政策的出台，而且更具有实际意义的是，美国通过这场战争乘机占领了西班牙的殖民地菲律宾。战争期间，美国参议院迫不及待地通过了吞并夏威夷群岛的决议，进而实施更加宏大的太平洋计划，力图把太平洋变成美国的“内湖”。不久，美国又通过外交手段与英德两国达成协议，从而牢固地控制了图图以拉岛和西经171度以东萨摩亚群岛的其他岛屿。在这个时期美国的一系列占领活动中，占领菲律宾群岛意义重大，因为菲律宾成为美国向亚洲大陆扩张的一个重要地缘前哨[1]。 1.2 二战后美国与菲律宾建立军事同盟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菲律宾曾一度被日本军队占领，纳入日本的所谓“大东亚共荣圈”。二战结束后，美军重新占领菲律宾群岛。但在战后民族独立浪潮的冲击下，美国也不得不顺应历史潮流，给予菲律宾以独立的国家地位。1946年7月，美国承认了菲律宾的政治独立，然而，美国仍不愿意完全放弃菲律宾，继续在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方面采取变相的控制措施。美国尤其通过在菲律宾建立军事基地，继续在政治和军事方面对菲律宾施加影响力。1947年3月，美菲两国签订《军事基地协定》。根据该协定：美国“免费”使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有效期九十九年，经两国政府协议后还可以延长协议的期限。此外，驻菲美军享有治外法权，美军基地司令官对辖区内所有的犯罪活动具有司法管辖权。协定的附件还规定了美军在菲律宾设立的23个军事基地，如克拉克空军基地、苏比克军事基地、库比峡海军航空兵基地、巴拉望岛洛兰海军基地等[2]。可见，菲律宾群岛的各个地方几乎都部署了美军基地。 随着冷战的不断升级，美苏展开全面争夺，最终导致了亚洲的“热战”。朝鲜战争的爆发使美国开始担心“遏制”战略遭受失败，美国在东亚地区建立起许多军事基地，遍布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菲律宾等地，从而形成“遏制”社会主义的所谓“太平洋防御線”[3]。1951年，美菲两国签订《共同防御条约》。该条约连同美日《安保条约》，美台《军事同盟条约》、美澳新《军事同盟条约》，总体上扩大了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军事存在，通过这些军事同盟关系加强了对社会主义的“遏制”力量。在艾森豪威尔执政期间，适逢印支地区出现殖民统治的严重危机。法国从这一地区撤出后，美国提出了“多米诺骨牌”理论，意欲进一步加强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巩固该地区的“遏制”力量。1954年，通过美-泰军事同盟和美-菲军事同盟，与此前形成的美澳新西同盟合并在一起，建立起更大规模的东南亚防务共同体。 美-菲军事同盟的不平等关系是显而易见的，如在美驻菲军事基地的主权问题上，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美国甚至还借军事基地干预菲律宾内政。而在菲律宾看来，“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的存在一直被菲民族主义者看成是菲美之间未摆脱殖民地关系的证据，因而困扰着美菲关系”[4]。在20世纪60年代，菲律宾政府多次就美国驻菲军事基地问题向美国政府提出要求，美国最终同意修改《军事基地协定》。根据1966年双方达成的协议，《美菲军事基地协定》的有效期限从99年缩短为55年，到1991年9月16日截止。后来菲律宾进一步向美国施压，两国在1979年再次修订军事基地协定，美国正式承认菲律宾对军事基地的主权，在基地内设立菲律宾的司令官，作为基地名义上的最高长官。20世纪80年代中期阿基诺政府上台后，菲律宾的民族主义情绪进一步高涨，要求取消美军基地的呼声日盛。在菲律宾国会制定新宪法时，正式将撤销美军基地的内容写进其中。根据该宪法的规定，美菲《军事基地协定》期满之后，菲律宾境内不允许存在任何外国军事基地、军队或设施，除非相关的条约在菲律宾参议院通过三分之二的多数投票。 1.3 冷战结束后美国撤销驻菲军事基地 冷战结束后，美菲同盟关系也迅速进入低谷时期。其实，在美菲《军事基地协定》即将到期的前夕，美国曾经企图以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基地为由，使其军队继续留在菲律宾。尽管两国后来曾一度通过谈判达成协议，但后来又被菲参议院否决。美国只好于1992年11月如期归还菲律宾军事基地，结束在菲的驻军，美菲同盟关系也因此进入一个相对低落时期。就在这一年，美国大幅削减了对菲经济援助和军事援助，减少幅度高达60%[5]。 之后，美菲同盟关系的裂痕进一步加大。美国国防部1992年发布的《东盟战略倡议》以及1995年发布的《东亚战略评估》，都没有单独提到菲律宾，只是在东盟框架内提到菲律宾与美国的同盟关系[6]，但是美国仍然关注着菲律宾的各种动向[7]。1994年，菲律宾拉莫斯政府断然拒绝美国提出的《美菲搜索与交叉维修协定》。两年以后，两国停止举行大规模联合军演，仅仅允许小规模的军事演习，参加的美军士兵不准超过20人。因此，美菲同盟关系虽未完全破裂，但确是美菲关系史上的低谷时期。 1.4 南海问题的升温使美菲同盟关系得到改善 随着90年代中后期南海问题升温，在一定程度上为改善美菲关系提供了契机。1995年的美济礁事件和1997年的黄岩岛冲突事件，导致中菲关系一度紧张。同时出现的台海危机，也使美国对华政策有所改变。90年代前期，美国当局在每年一度的“威胁评估”中并不常提及中国。但是，台海危机后美国国家安全部门的反应强烈。美国防部2000年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军力”年度报告[8]，美国还时常在中国的周边地区宣扬“中国威胁论”。美菲关系也开始升温，在获得菲律宾政府允许的情况下，美国在巴拉望省帮助菲训练陆战队。1998年初，美菲两国签订了《军事互访协议》，美国军舰不仅获得定期访问菲律宾军港的允许，而且得以与菲律宾军队举行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 不久，“9·11”事件使美-菲同盟关系继续升温。“9·11”后，美国发起了全球“反恐”战争。菲律宾阿罗约政府不仅答应参与这场“反恐”战争，而且成为首先参与美国“反恐”行动的国家之一。随后美菲重申《共同防御条约》的重要性，把美-菲军事同盟看作是美国亚洲安全体系的重要支柱。2002年，美菲两国军队签订了《后勤支援互助协定》。美国政府的对菲政策也变得更加积极。甚至有学者认为，自冷战结束以来，菲律宾从未在美国对外政策中占有如此显著的重要地位[9]。2003年6月，菲律宾派出一批医护军人员及社会工作人员，参与美国在伊拉克战场的相关行动。随后，美菲签订《共同防御评估协议》，美国答应帮助菲律宾部队更换新武器，同时促进菲律宾进行防卫改革和国防卫队能力升级。总而言之，美国的全球“反恐”战争成为美-菲同盟关系升温的催化剂。 然而，美-菲同盟关系的升温也不是一帆风顺的。2004年发生的菲律宾人质事件，曾经一度使两国关系降温。菲律宾国民在伊拉克遭袭受伤事件和同年发生的沙特一家公司的菲律宾司机被绑架事件，均引起国内民众对政府不满，不少国会议员和民众也反对政府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一味追随美国的立场。阿罗约迫于压力做出决定将51名参与美军行动的菲律宾士兵和警察撤出伊拉克[10]。美国政府则对菲政府的撤军决定感到非常失望[10]。 1.5 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与美菲同盟关系 奥巴马上任后，美国实施战略重心东移亚太，并借机加强与菲律宾的同盟关系。特别是2012年黄岩岛事件发生以后，美国迅速提升了美-菲同盟关系。事件发生半个月以后，两国就举行了所谓的“肩并肩”联合军演。尽管两国宣布军演的目的在于加强在应对恐怖主义活动、海盗走私活动以及自然灾害等方面的双边合作，但美国意在借此拉拢菲律宾，进一步搅动南海局势[12]。美菲两国近年来还逐步加强在其他方面的合作，如海上联合战备训练，两栖登陆作战行动以及防务合作等。 为了加强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存在，两国在经历了8轮谈判后，于2014年4月达成《强化防务合作协议》[13]。根据该协议，美军可更广泛使用菲方指定的一些军事基地和设施，包括机场和海港；美军有权在这些地方新建设施，而美军一旦撤出，这些新建设施将归属菲方；美军可在这些地方部署装备、战机和军舰；美军在菲没有永久军事基地。该协议的有效期限为10年。随后，两国就防务协议的细节问题进行谈判，菲律宾将向美国开放本国最多5个军事基地，以供美国对飞机、船舰及军队进行换防[14]。 尽管美国一再强调不会在菲律宾“重开军事基地”，但是事实表明，菲律宾是一个美国很想重返的国家，“既为维护安全，更为遏制中国”[15]。2015年4月，奥巴马在南海建礁问题上指责中国。菲律宾政府也很快大力炒作南海岛礁问题，这既可以表明菲政府对美国的忠心，还可以借此向中国施加压力[16]。显而易见，美菲加强合作的重要基础之一就是共同对付中国。从美国的全球战略来看，美国重视与菲律宾的军事同盟关系，是因为菲律宾在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中具有重要价值。 2 美国东亚地缘战略视角中的美-菲同盟关系 2.1 美国占领菲律宾之初就包含了地缘政治动机 美国在其对外政策中始终重视地缘因素的现实作用，尤其是在战后美国追求世界霸权的过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当初美国占领菲律宾，不仅使美国在东亚获得了一个立足点，而且也使美国拥有了进一步向亚洲大陆扩张的地缘前哨。美西战争的胜利，“使得美国在通往远东的要冲地区占有大片殖民地，这些殖民地不论从经济还是在军事政治观点来看都是很重要的[17]。”列宁认为，这是美国通往亚洲和中国的第一步[18]。1899年，美国政府迫不及待抛出“门户开放”政策，急于参加列强在中国的激烈争夺。可见，美国占领菲律宾的动机明显带有地缘政治因素。“菲律宾群岛的吞并，同远东问题的关系，比同古巴纠纷的关系还要更为密切。维持中国的门户开放，以及保护亚洲使免予欧洲人的侵略，乃是美西战争中决定菲律宾地位的根本所在。从此以后，美国列入了世界强国之中……它已经确确实实地成了一个亚洲的国家”[19]。也就是说，美国自占领菲律宾之日起，就有利用菲律宾的地缘优势扩大在东亚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利益的战略考虑。 2.2 冷战期间，美国把菲律宾变成其亚洲“遏制”战略的地缘前哨 二战结束后，美国利用有利的国际形势，积极追求世界霸权。与美国的政治需要相适应，地缘政治学兴起后在美国产生了极大反响。如果说乔治·凯南因为提出“遏制”理论而被称为美国“遏制政策之父”，那么麦金德的“心脏地带”理论中包含的“遏制”思想，也使他被西方学者称为“遏制政策之鼻祖”[20]。而对美国“遏制”战略的具体实施产生直接影响的，则是美国地缘政治学家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理论。冷战爆发后，美苏两国主要围绕欧亚大陆展开全方位争夺，为了实施“围堵”战略，美国先后主导建立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东北亚防务体系、东南亚防务集团以及中东的巴格达条约组织。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以蘇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军事包围圈基本上是沿着欧亚大陆“边缘地带”展开的。 就东亚地区而言，乔治·凯南曾就菲律宾独立问题向美国政府建议，把菲律宾和日本建设成为符合美国利益要求的太平洋安全体系的基石，“允许菲律宾获得独立，但须是以一种方式确保菲律宾群岛仍是美国在太平洋地区安全的堡垒”[21]。美国以菲律宾同意签订《军事基地协定》作为菲律宾获得独立的条件，这种考虑有着深刻的“冷战”背景。随着“冷战”的升级，美国又开始扩大菲律宾军事基地的规模，并修建新的军事基地。新中国成立以后，社会主义阵营迅速扩大，标志着美国“遏制”政策的失败，这使得美国政府非常恐慌[22]。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加紧在东亚地区建立起一条从日本、韩国，经中国台湾到菲律宾群岛的太平洋防御线。为加强东南亚地区的“遏制”力量，美国加强与菲律宾的军事合作，并把合作扩大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形成东南亚防务共同体。 到20世纪70年代，随着美国实力的相对下降，苏联开始采取积极的扩张政策。尼克松政府主动缓和对华关系，执行联华抗苏政策，美国的东南亚政策也随之开始调整。70年代中期，美国在结束越南战争的同时，取消了在泰国的军事基地。80年代东亚地区局势相对缓和，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美国又取消了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 2.3 中国崛起背景下的美菲同盟关系 90年代以后，美国对华政策出现急剧变化。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美国逐渐把中国看作一个潜在的对手，开始在中国周边有意散布“中国威胁论”，时常对华采取一些“遏制”措施。从地缘战略的视角来看，菲律宾是美国“遏制”中国的重要地缘前哨，而美-菲同盟关系更是为美国实施对华“遏制”战略提供了落脚点。所以，90年代中后期，美菲关系开始升温，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国“重返亚洲”的急迫心情。 然而，“9·11”事件才真正为美-菲同盟关系的改善带来契机。美国在“9·11”事件后迅速发起两场大规模的“反恐”战争，地缘战略重心开始转向中东地区。在此背景下，美国实施全球“反恐”战争，需要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大国的合作。相形之下，“遏制”中国被迫放在美国全球战略的次要地位。虽然这时美国并没有把美-菲关系放在十分突出的位置，但是美-菲关系的升溫，中菲争端问题以及美国对华政策的两面性，都使中国不能不警惕美菲之间密切的军事交流活动。甚至有学者认为，美国假借“反恐”之名与东南亚国家重新建立起密切的军事同盟关系，显然有针对中国的意图[23]。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给西方经济体造成沉重打击，加速了世界经济、政治重心向亚太地区转移的进程。为了应对国际格局的变化，奥巴马政府被迫调整美国的全球地缘战略，迅速结束中东战争，加快实施战略东移。“重返亚洲”、“战略东移”、“亚太再平衡”等新战略都不同程度反映了美国急于“重返”的心态。显而易见，美国新战略主要是针对亚洲地区的迅速崛起，其中不乏制衡中国发展的潜在动机，其根本目的就在于极力维护美国的全球霸权以及对亚洲地区事务的主导权。对于中国的迅速崛起，美国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认识到，开放的中国对于世界经济的发展是一种积极因素；但在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也清醒地意识到，为了防止出现美国全球霸权的挑战力量，必须把中国的未来发展纳入到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之中。 中国的快速发展，实力地位的迅速提高，使美国政府感到意外。从中美关系的历史来看，美国对华政策始终表现出“接触”+“遏制”的两面性特征。奥巴马上任伊始还强调接触重于一切，但是很快发现制衡的重要性[24]。全球经济危机使欧美经济体受到严重冲击，美国也出现经济衰退现象。相比之下，亚洲经济却表现突出，增长速度仍保持在较高水平。尤其是中国、印度等亚洲新兴经济体，仍表现出良好的经济发展势头。2010年和2015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都提到了亚洲经济快速发展与美国未来繁荣的密切关联性。但另一方面美国也强调机遇与风险同时存在的可能性，“特别是印度的潜力、中国的崛起以及俄罗斯的侵略，都对大国关系的未来造成重大影响”[25]。所以，“亚太再平衡”战略必然采取合作与制约双管齐下的方式，将中国和印度的崛起规制在美国主导的国际机制和国际规则框架内[26]。 美国的东亚战略一直突出“均势”、“平衡”策略，对于日益崛起的中国，美国仍会大力推行“平衡”战略，以继续充当亚洲“离岸平衡手”。也就是说，美国尽量置身幕后，让其盟友充当“遏制”中国的角斗士。如果这种做法仍不能平衡中国力量，美国再亲自“上岸”。因此，无论从中菲关系的现状来看，还是就东亚地缘政治框架而言，菲律宾都是美国“制衡”中国的重要地缘支点。借机南海争端事件，通过美-菲《共同防御条约》，加强与菲律宾的军事同盟关系，扩大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可以达到对中国的政治制衡、经济遏制和军事威慑等多重目标。 从另一方面来看，美国曾经提出“重返亚洲”战略，多少带有一种安全战略“补偿”的含义。就美国目前在东亚的军事存在而言，日本、韩国一直是美国在亚洲驻兵的重点。近期，随着美国“重返亚洲”，美日、美韩军事同盟关系得到加强，美国还不断加大与这两国之间的军事演习。与东北亚地区相比，美国在东南亚的军事存在相对薄弱。尤其是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被取消以后，东南亚成为美国在东亚-南亚-印度洋地区最为薄弱的环节。所以，美国的“重返亚洲”战略在菲律宾最具有现实意义。换言之，美国最为迫切“重返”的国家之一就是菲律宾。在这种背景下，菲律宾在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中的地位必然迅速上升。从传统安全的角度来看，如果美国恢复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可以使美国在太平洋上的军事枢纽关岛、冲绳的美军第七舰队、新加坡与新加坡樟宜美军基地、印度洋上的迪戈加西亚美军基地，美国在中东的驻军等相互之间的联系得以加强。同时，菲律宾军事基地与美国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军事基地形成掎角之势，从而对这些地区形成一种战略威慑。所以，“美国抓住菲律宾，期望通过菲律宾搞活其整个亚太战略布局中的东南亚这步棋”[27]。就非传统安全问题而言，美国恢复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不仅可以更好地保障美国的海上贸易安全，而且有利于解决东南亚地区存在的非传统安全问题，如海盗、走私、贩毒等。从制衡中国的观点来看，菲律宾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利于对中国的“围堵”，有利于在军事上实施“遏制”战略；同时南海也是中国对外贸易和石油进口的重要海上通道，因而也可以成为美国从经济上“遏制”中国的重要地缘前哨。 对于正在急于“重返亚洲”的美国而言，菲律宾群岛是制衡中国的重要地缘支点，而南海争端则成为美国重返亚太的重要抓手。美国著名地缘政治学家卡普兰这样评价南中国海的重要价值，“就像斯皮克曼把加勒比海称为‘美洲的地中海以示其重要性，我们可以把南中国海称之为‘亚洲的地中海，在未来的几十年，这里将成为政治地理的核心。”[28]进入21世纪以来，美-菲政治和外交关系虽一度受挫，但两国的军事关系却始终较为密切，重要原因之一即是南海问题。“美国方面不希望中国在南海对其‘自由航行权构成负面影响，菲律宾则希望在与中国南海争议中尽量争取外部力量的支持并占据有利地位”[29]。 总之，从美-菲同盟关系的演变轨迹来看，美国对菲政策深受其东亚地缘战略的影响，而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又要服从于其全球地缘战略的总体目标。美国发展与菲律宾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后者在东亚地区所处的重要地理位置。美-菲同盟关系就是美国实现东亚战略利益的重要工具。 3 小结 从美国占领菲律宾之日，就帶有针对东亚大陆尤其是中国的地缘战略目标。冷战时期的美国全球战略以“遏制”欧亚大陆核心区域的苏联扩张为主要目标，并在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周围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地缘战略包围圈，而菲律宾所系的东南亚防务共同体则是这个包围圈上的一个重要环节。在近年来“亚太再平衡”的地缘战略背景下，美国更多地把“遏制”目标指向经济迅速崛起的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讲，菲律宾对于美国的地缘战略意义更加突出，这也是近期美国强化美-菲同盟关系的重要原因所在。 既然美-菲同盟关系中明显带有针对中国的因素，这就给中国的外交工作提出了一项重要课题。中国不仅要积极应对周边诸多邻国对中国崛起的反应，更要面对当今世界唯一超级大国实施战略东移所带来的压力。所以，针对不断升温的南海争端问题，中国政府应在外交上做好以下几方面的相关工作： 首先，积极推动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建设，促进中美关系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促进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从美国的全球战略，甚至东亚地缘战略来看，菲律宾的地位并不十分突出。但在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背景下，利用菲律宾作为地缘支点，防止亚洲地区出现挑战美国霸权的战略力量。因为其中不乏制衡中国发展的因素，这使得菲律宾对美国具有了特殊的地缘战略价值。美-菲同盟毕竟是不对称的国际关系，美国是其中的主动因素。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中美关系才是需要认真处理的重大战略问题。中国要加强与美国的对话与磋商，以“不冲突、不对抗”为基本出发点，以相互尊重为基本原则，以互利共赢为基本目标。这不仅需要中国积极应对美国在亚洲的政治、军事以及经济存在日益扩大的趋势，同时也需要积极与美方沟通，在阐明中国不挑战美国霸权的基本立场的同时，也需要推动美方承认并接受中国崛起的事实以及中国一贯坚持独立自主外交原则的传统。借助中国的文化载体，积极向国际社会宣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和”的思想，借以展示中国和平外交的文化内涵。 其次，秉承“亲、诚、惠、容”的外交新理念，继续发展睦邻友好外交关系，与东盟国家积极开展多领域的合作，尤其通过经济外交促进双边经济的互利共赢、共同发展，并借此带动双方在其他领域里的合作。同时，注重利用东盟内部的正义国家，扩大中国的影响力，展现中国的亲和力和包容心态。东盟各国在南海问题上的立场并不一致，菲律宾与马来西亚、新加坡、越南等国在南海存也在领土和海洋争端。所以，中国应该借助推进“一带一路”战略的大好时机，促使更多的东盟国家接受这一战略，参与到“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之中，充分利用地缘相邻、文化相近等有利条件，积极发展与东盟各国的友好关系。 第三，按照《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的基本精神，促使菲律宾政府回到与中国直接对话谈判的立场上来。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推动两国在南海地区相关事务中的合作。对于一些海洋、领土争端问题，本着“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原则，探索合作开发的新模式。 我们应该看到，虽然美国急于“重返”菲律宾，恢复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加强双边军事同盟关系。但是，菲律宾毕竟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菲国内民族主义情绪日益高涨，反对美军“重返”呼声不断高涨。当然，美国有可能采取渐进的渗透方式，使其军队慢慢进驻菲律宾基地。因为只有美国军队重新进驻菲律宾的军事基地，美国“重返亚洲”计划才真正落到实处，才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从另一方面来看，由于菲律宾在政治上不稳定，总体实力有限，与作为美国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北锚”日本和“南锚”澳大利亚都不能相提并论。这样，作为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中的重要地缘政治角色，菲律宾所能发挥的作用会大打折扣。杜特尔特上台后，中菲两国开始直接对话沟通。这显示了中国周边外交新理念得到周边国家的普遍认可，同时也说明菲律宾独立自主外交的倾向日渐增强。在中菲关系得到明显改善的同时，杜特尔特还表现出强烈的“反美主义”倾向。由于奥巴马政府在禁毒等问题上对菲政府的指责刁难，杜特尔特对于美国干预菲律宾内政和主权事务的做法表现出极度的反感，公开指责奥巴马，一度表示要终止年度美菲军事演习，不再采购美国武器，一系列表态导致美菲关系陷入低谷，加之与中国关系的改善，美-菲同盟关系事实上已经遇到严重挫折。当然，美国不会就此罢休，仍会继续施展各种手段，寻找机会，在中国与周边国家之间打楔子，甚至有可能挑唆菲律宾国内的不同政治派别之间的争斗，扶持亲美势力。特朗普政府上台之后，美菲关系面临新的调整。杜特尔特与特朗普互通电话，双方谈到要改善美菲关系。新任美国驻菲大使专程拜会杜特尔特，誓言要加强美菲之间的“友谊和联盟”。出于自身国家利益的考量，美-菲同盟关系不会硬着陆，改善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对此，我们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和充分的思想准备。 参考文献： [1] [美]詹姆斯·柯比·马丁. 美国史（下）[M].范道丰，等，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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