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史传文言选文内容重构的价值选择

    刘琦

    摘 要 高考史传文言阅读选文是基于原文本的内容重构,本文以近五年的高考语文全国卷Ⅰ该类题型为例,从情节、人物、史料等方面,于章法考究、词句褒贬处,探究选文内容重构的价值选择,以期精准把握其立德树人的考查目标。

    关键词 高考;史传文言选文;内容重构;价值选择

    史传文言选文是全国卷文言阅读较为稳定的选材。囿于结构篇幅、阅读难度等,这些呈现在高考试卷中的选文大多经过剪裁与内容重构。王荣生说:“文言文阅读的要点,是集中体现在‘章法考究处,炼字炼句处的‘所言志,所载道。”为了有效备考,笔者以近五年全国卷I为例,重新审读高考文言阅读选文,于字句细微处,考量情节章法、人物臧否、史料选择等,可见出其内容重构的价值选择与育人目的。

    一、基于阅读语境的情节裁剪

    尽管有所剪裁,高考文言阅读选文相对是一个完整的结构,在完整的阅读语境中,考查学生的“必备知识”“关键能力”“学科素养”“核心价值”等。因此,选文的行文结构、句段勾联等要清晰连贯,有逻辑性,有利于考生从整体上理解文意,有利于考生在上下文的语境中“读懂”文意。以2017年全国卷I《宋书·谢弘微传》为例,“义熙八年,混以刘毅党见诛,妻晋陵公主以混家事委之弘微。”为何谢混死,其妻便以“家事”委弘微?下文中,“晋陵公主降为东乡君”,为何才得“入门”谢氏?这其中就关涉选文的删减。《宋书·谢弘微传》原文本:谢混被诛后,“妻晋陵公主改适琅邪王练,公主虽执意不行,而诏其与谢氏离绝。”因此,混妻不得已将家事委托弘微。九年后,高祖受命,“以混得罪前代,东乡君节义可嘉,听还谢氏。”这才是弘微为混家治业九年的“前因后果”,选文虽受高考试卷篇幅所限而作删减,但这对行文的内在逻辑还是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也给考生阅读与理解带来些许困惑。

    关涉到试卷考查点的情节,尤需置于整体语境而然后作适宜裁剪。2016年全国卷I《宋史·曾公亮传》,上文叙述曾公亮治平郑州,下文辄记述曾公亮朝堂参政,“仁宗末年,琦请建储,与公亮等共定大议。”储君设立,国之根本,非一般臣子可为,选文的行文转换显得突兀。显然,上下文之间,选文删减了曾公亮知郑州后仕途升迁的情节:“复入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未几,擢给事中、参知政事。加礼部侍郎,除枢密使。嘉祐六年,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时即为宰相之职位,也就是说,在嘉祐六年,曾公亮拜相,与韩琦共主朝政。此处情节,选文若作适当保留,“首相韩琦每咨访焉”,共议“建储”等内容,考生就更容易理解了。又如,下文,曾公亮之所以以“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身份,代替皇帝接待辽国使者,这主要因为“礼部尚书”,重要职责之一就是统领外事活动。官职、人物身份、人物活动与情节发展具有内在的逻辑性与合理性。2016年全国卷I考查了“首相”“建储”等文化常识,若保留曾公亮“拜相”情节,考生可以在整体语境中有质感地理解“首相”“建储”的文化内涵,试卷也能较好地将文化常识的考查与选文的内容、情节等勾联起来,在阅读语境与文意理解中落实考点,而不是单纯地就文化常识而考文化常识。

    二、基于体式特征的人物臧否

    近年来,全国卷高考文言阅读选文大抵出自二十四史,属于史传体。史传体具有鲜明的体式特征,以实录求真为原则,人物描写讲究“不虚美”“不隐恶”。2016年全国卷I就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选文叙录传主曾公亮为政惠民爱民、智除边患、礼待辽使等事迹,体现其“老成持重、沉深周密”的美好品性,文末也不回避其“然性吝啬”“持禄固宠”的缺点。“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原则,遵循人物形象的“美丑必露”,也贴近历史事实,体现了厚重的史学意识和多元的辩证思维,能较好地培养考生的思辨能力和审美能力。稍为可惜的,近年来,高考文言阅读选文内容重构时,往往片面拼凑素材,以彰显人物之“美”,而有意忽视人物的本真之“丑”。

    人物形象的“美丑必露”本为史家笔法。实录之外,史论史传,史家也常于篇头或文尾发声议论,以臧否人物,诸如“太史公曰”“赞曰”“论曰”“呜呼”等,并逐渐具化为史传文学结構章法上的成例。2019年全国卷I《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原文本文末,司马迁明确表明对屈贾的同情:“太史公曰:……悲其志,未尝不垂涕,……赋骚见志,怀沙自伤。”除结构章法上直接褒贬人物外,高明的史家会不懂声色地从“字句细微处”传递出情感之泾渭,是为春秋笔法。2019年全国卷I选文,其中不少词句就暗藏着太史公对人物的臧否。贾谊年二十余,已然发议论于庙堂,何等的意气风发!细读“孝文帝说之”“最为少”“超迁”“一岁中至太中大夫”,文句之间,溢动着贾谊“少年得志”之风采,恍然之间,遥相呼应的是司马迁“少负不羁之才”“出入周卫之中”的理想情怀。而“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短贾生曰”文句,只一“害”一“短”区区两字,是非曲直,笔端自现,看似实录而已,而暗运春秋笔法,蕴含着“忠而见放,谗者益章”的巨大愤慨,也抑或寄寓太史公隐秘的身世之悲,不觉让人“爽然自失矣”。2019年全国卷I重点考查了“贾谊热心政事,遭到权要忌恨”方面的内容,涵盖了“内容的概括和分析”和“文言翻译”等题型,这无疑大大促进了考生对选文重点词句的理解,将文言字词与人物形象、人物评价勾联起来,从词语蕴含的褒贬传递出作者的感情倾向,达到由“言”到“文”、“文”“言”融合的考查目标,有效落实“语言建构与运用”“审美鉴赏与创造”等学科核心素养与课程目标。

    三、基于育人目的的史料选择

    史传人物,或以政绩、或以品德、或以才干烛照后世。传主的嘉行懿德是其得以立传传世的主要原因。例如,2017年全国卷I谢弘微,“或人问史臣曰:‘谢弘微何如?曰:‘简而不失,淡而不流,古之所谓名臣,弘微当之矣”(《宋书·谢弘微传》)。因此,沈约在《宋书》中为其立了“佳传”。史传作品较尤为注重史鉴与劝惩功能,所以,史家往往面对庞杂的史料而进行有目的地选择和合理运用,以达到丰满人物形象和褒善贬恶的道德目标。2018年全国卷I鲁芝,因“其政绩可称者”,而以为《良吏传》(《晋书·良吏》)。并且在史料选择上的诸多细节,也体现出修撰者突出传主鲁芝形象的用心。高平陵之变,曹爽不知所措。大司农桓范说爽:“若挟天子保许昌,杖大威以羽檄征四方兵,孰敢不从!舍此而去,欲就东市,岂不痛哉!”主簿杨综也谏曰:“公居伊周之位,一旦以罪见黜,虽欲牵黄犬,复可得乎!”(《三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而在《晋书·鲁芝传》中,这些劝谏的语言皆归于“鲁芝之口”,以便于细微处人物形象之丰满。又如,羊祜为车骑将军,让位三人,即光禄大夫李熹、李胤、鲁芝,而《鲁芝传》只提及鲁芝一人,以强化其“为人所重”。显然,史料选择往往是兼具“史实”与“义理之真”,用于资治通鉴。

    为了彰显育人目的,高考选文在上述“良吏”“佳传”原文本基础之上,会再次对史料进行选择,在内容重构中传递时代语境下的“所言志,所载道”。2020年全国卷I《宋史·苏轼传》,由于考生对于苏轼的熟悉程度,这样的选材颇具勇气。而选文对史料的选择与运用也颇具智慧。从时间维度看,苏轼历仁宗、神宗、哲宗、微宗四朝,就叙事广度而言,苏轼文章、朋交,政事、奏议……可谓纷繁。《宋史·苏轼传》原文本9千多字,高考选文则仅为602字,几经裁剪,选文跳出了苏轼“文学大家”的形象窠臼,删减了诸如“乌台诗案”等考生较为熟悉的情节,以传主的“政事”为主要内容,呈现给考生一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苏轼”,选文缘于教材,而高于教材,更保证了高考试卷的信度与效度。其次,选文的史料选择,还原与丰满了苏轼形象。由于苏轼被贬黄州时的诗文,高频出现在教材中,于一般的高中学生而言,往往在脑海里固化了苏轼形象。选文给考生展示了更为真实、更为鲜活的苏轼形象,“器识之闳伟,议论之卓荦,文章之雄隽,政事之精明”,提升了考生文化传承与理解的能力。再次,选文的史料选择,集中彰显了苏轼“为政为民”的核心价值。选文以时间为序,选取苏轼人生不同阶段几个代表性事迹,“因法便民”“提携士子”“知杭抗疫”等,串联起其“入掌书命,出典方州”的生平轨迹,其中可见苏轼的见识卓绝,高洁品行。尤为重要的,任凭朝廷政事更变、个人宦海沉浮,苏轼挺挺大节,始终不变的是其忠义许国、心系百姓的主流的道德观、价值观,选文的内容重构体现了“立德树人”的考查目标与育人目的。

    [作者通联:安徽长丰县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