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与重构:移动互联时代军事传播理念流变

    【摘要】自人类诞生起就有了传播,从人际之间的朴素交流到信息革命下的移动互联,关于传播的基本价值和基本原则正在经历回归与重构的过程。本文试图通过回归传播的本源和本意,探讨移动互联时代军事传播的理念之变。

    【关键词】移动互联 军事传播 理念流变 回归与重构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进入移动互联时代,信息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正在发生结构性改变,信息载体之间的分界逐渐模糊,信息内容对于筛选用户和形成社群的作用日益明显。

    面对传播生态的重塑,以传播为职业和使命的人们需要有一种不断丢掉存量、从零开始的能力,正本清源,不忘初心,回归传播的本源和本意,重新整合资源、理念和流程。好的传播是具备社交属性激发分享欲望的;好的传播是以人为本,人际化、人格化的;好的传播是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是跨文化和具有现代意识的……本文尝试从这些维度出发,以军事传播为例,探讨移动互联时代传播理念之变。

    一、回归时间:传播是驾驭时间的艺术

    传播,是时间的艺术。传播者每时每刻都在和时间打交道——付出自己的时间、深耕时间的版面、优化用户的时间使用效率,最终完成对用户时间的收割。可以说,好的传播者都是“雕刻时光的大师”。

    (一)重新认识时间

    随着人类进入信息社会,媒介技术的发展塑造着人们全新的时间观念,以移动互联为基础的新兴媒体“以其互动性、个人性、即时性的传播特点,颠覆了人们对时间形态的传统认识,造成了时间呈现和时间刻度的当下性、即刻性、零碎性的偏离,从此时间便缺乏了久远感、厚重感和积淀感。新的时间观不仅进一步解构和重塑了人类日常生活和工作的时间程序,改变了人们对历史文化和社会传统的认知和解释,也影响着他们的当下行为和未来方向。”①

    (二)时间背后的本质是注意力

    在“媒介时间”的语境下,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进入信息过载的时代,注意力成为最稀缺、最宝贵的资源。由于注意力具有不可再生、不可逆、非均衡、易转移和可售卖的特点,对于传播者来说,用户的注意力成为传播致效的首要前提和竞相争夺的对象;对于用户来说,也越来越需要专业的机构、平台或专业人士对其有限的注意力资源进行合理优化和效能提升。例如:数字移动音频平台蜻蜓.fm,目前代表性的军事类脱口秀专栏有《张召忠说》《书房点兵》《文龙阅武》《言之有李》等,张召忠、房兵、杜文龙、李莉等签约主播大都是军队院校的知名学者、央视或央广等传统媒体的特约评论员,他们自带流量入驻移动音频平台,通过去中心化,打造长尾内容,为军事爱好者提供个性化的细分产品。

    移动音频平台未必是传统广播发展的最终形态和唯一形态,传统广播在转型过程中,要有做“信息服务商”的意识,要有优化用户注意力资源、提高用户阅听效率的主动和自觉。

    (三)碎片化的是时间而非认知

    移动互联时代,碎片化传播已经成为共识。但是,关于碎片化传播,我们在认识和实践中也存在一定的误区:对传播内容“一碎了之”,作为传播者缺少全局意识和发展眼光。其实,碎片化的是信息本身而非传播行为,传播者要有造“局”的意识,不能丢掉体系化传播的能力;另外,从用户的角度出发,碎片化的是用户的媒介使用时间而非对世界的整体认知,否则就会在碎片的海洋中迷失、焦虑。总之,在信息过载的当下,被切碎的只能是時间和信息,传播和对传播内容的认知都离不开体系和框架,军事信息的传播者尤其要具备“信息控制”能力。

    在海量信息流中,什么是有价值的信息?首先,有价值的信息应当是体现速度的,即以最快速度向用户提供内容。军事传播更是如此,早一秒钟获得信息就意味着占得先机。其次,信息的价值还在于对信息的选择、组合、分析、比较、转码,在于找到信息间的关系并整合生成新的信息组合。军事活动具有高复杂性、激烈性和动态性的特点,军事信息传播更要善于把散落的碎片串成一条线,形成一个“碎片链”,让众多碎片“滚”起来,在比对、修正、变化、上升之中,去逼近“真实”;要善于抓住问题核心,梳理事实脉络,把握发展趋势;要善于结合历史信息和现实信息、内部信息和外部信息进行分析比照;要善于从不同信息来源判断、印证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去伪存真,去芜存菁;要善于从离散、孤立的信息中做出趋势性判断。此外,信息释放过程中的流量控制、时机选择、节奏把握也是至关重要的。

    二、回归人本:传播是为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服务的

    美国社会心理学奠基人查尔斯·库利(Charles Cooley)在其《社会组织》一书中对“传播”的定义是:“所谓传播是人际关系借以成立的基础,又是它得以发展的机理。”在与库利同时代的社会学家看来,人际关系是整个社会关系的现实图景,人与人的互动即人际传播构成了社会存在、社会机体运作的基础。从这个角度看,传播是一种建立在人际交往之上的社会性活动。

    (一)互联网重拾对人的主体价值的尊重

    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基于组织框架的纵向传播占绝对优势的局面,带来了个体间横向传播的空前便利和繁荣,社会成员之间的关系变得有黏性、有温度了,作为个体的“人”被彻底激活。正如“罗辑思维”创始人罗振宇所说:“大组织崩解,互联网让价值重归于个人,也让大家低成本地自由协作,让小组织拥有大能量。”一切传播的最终价值都在于为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服务。

    (二)人格化传播:从集体表达到个体表达

    美国传播学者塞弗林(Severin)等人在《传播的起源、研究与应用》一书中提出:“有效的传播节目往往是大众传播与人际传播的结合。”

    人格化的传播,音频和视频更有先天优势。19世纪80年代,时任央广军事部副主任的刘长乐就积极倡导践行记者现场口播军事新闻、战地报道,打破广播“报纸有声版”的旧有模式。1996年,刘长乐执掌凤凰卫视后,又成功将广播低成本、人格化的生产方式和传播方式移植到电视领域。

    进入以人为根基的互联网时代,人格化传播更是大势所趋。“罗辑思维”“咪蒙”“papi酱”“局座召忠”……无论音频、视频,还是文字,人格化传播显得更加重要。

    例如:2017年全国“两会”报道中,“央广军事”推出两档人格化融媒体产品《两会炊事班》(锅碗瓢盆交响曲、三尺灶台有乾坤、《两会炊事班》为你煎炒烹炸新闻事、小料理也能品出大味道)和《两会“嘭嘭”车》(烹新闻事、捧新议案、澎新激情、碰新思想)。《两会炊事班》每天一名值班编辑作为“当日主厨”坐镇“中央厨房”,对“集中配菜”进行个性化深加工,烹制带有鲜明“菜系风格”的“两会”新闻大餐。《两会“嘭嘭”车》则是为上会记者彭洪霞量身打造的一款新闻产品,强调“记者”的第一视角,突出话题性、“我”在说、对话感。

    2016年10月17日,神舟十一号成功发射,中国之声微信公众号图文视频报道《景海鹏:爽不爽?陈冬:爽!——航天员舱内私房话首次曝光》,展现了两位航天员风趣幽默的个性化对白,让用户看到不同以往的航天员形象。

    人格化传播除了表现为传播方式的人际化和传播内容的个性化,还表现为传播客体的拟人化。比如2017年4月20日,在中央电台“天舟一号”发射直播《天舟启航》中,主持人和新闻观察員之间有这样一段对话:

    主持人:天宫二号和神舟十一号的浪漫牵手仿佛就在昨天,转眼,天宫二号已经独自在太空中翱翔了近半年时间,它目前的状态还好吧?

    观察员:天宫二号目前已经变轨完成,正在这一轨道面上静静等候着天舟一号。“天宫”家族两姐妹一向受人关注,一家有女百家求嘛。小女儿天宫二号是个乖乖女,既乖巧又浪漫。大家一定还记得去年10月19日,她和“神舟”家族的少公子“神十一”甜蜜的“太空之吻”。

    这段甜蜜的恋情持续了一个月,“神十一”公子回到了地球,两个人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现在,“神十一”公子派出了快递小哥天舟一号,给天宫二号妹妹送去爱和温暖。

    三、回归世界:传播是人类共享世界的方式

    “在全球化趋势日益加快、全球信息化趋向同一的今天,全球安全和国家安全不能不让人们格外关注、关心、思考。事实上,人们对军事新闻信息的关注,也是对人类和自身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的关注,对自我生存和发展的关心。”②这就是“全球化思维”,军事记者在采访和写作活动中必须充分体现这一思维。

    (一)积极参与国际军事传播

    国际军事传播,是指跨越民族、国家界限的军事信息传播及过程,它包括由外向内的传播和由内向外的传播。由外向内的传播是将国际社会的军事新闻信息传达给本国民众;而由内向外的传播是把有关本国的军事新闻信息传达给国际社会。由于国际传播秩序的不合理和我国国际军事传播能力的不足,目前我国国外军事信息的流入要远大于国内军事信息的流出,对外国际军事传播的效果并不理想,国外受众很难真实、全面、客观地了解中国军队及其防务政策。

    随着信息技术和互联网的发展,全球信息环境日益形成,信息从在一定区域内传播转向在全球范围内流动,国内传播与国际传播的界线正在变得日益模糊,这对我国的国际军事传播来说是一次实现弯道超车的机会。

    同时,全球化时代,国家安全的内涵和外延正在发生变化,国家所要维护的是包括军事安全、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环境安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等在内的综合安全。中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实现既要依靠国家的经济、军事等“硬实力”,又离不开包括传播力在内的文化意识形态的“软实力”。完整的国家安全战略,应该包括相应的国际军事传播战略。

    另外,根据国家安全的需要,我军的使命任务也在不断拓展——应对多种安全威胁、完成多样化军事任务。随着越来越多地参与国际维和、联合军演、海外救援等非战争军事行动,中国军队正成为维护世界和平的一支重要力量,备受国际关注。我国的军事传播理应遵循国际传播规律,创新传播方式,有效传播国家的安全理念、防务政策,在国际上塑造中国军队的良好形象。

    综上,良性有效的国际军事传播是全球信息环境驱动的必然结果,是国家安全战略实现的重要保证,还是军队使命任务拓展的现实需要。

    (二)价值观宣示要坚持中国利益国际表达

    传播心理学分析表明,隐性的信息往往较显性的信息具有更强的心理影响力和渗透力。“寻因理论”认为,任何传播行为都存在说服动机,而受众会探寻传播者的动机;意图和动机隐藏越深,传播效果越好。

    价值观宣示时要把理念体现在不断提供的各种事实、数据、线索、材料中,体现在经过选择的信息形成的信息流中。在信息流中,不管涉及的是什么主题,表述的都是同一种理念,以类似方式宣示价值观,最有渗透力、感染力、说服力。③军事传播者应学会并善于在信息的选择、加工、传播中巧妙有效地传播中国军队的核心价值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高明的传播是用信息和事实体现观点和立场。

    比如:2015年3月,沙特阿拉伯等国家针对胡塞武装发起“果断风暴”军事行动。在枪声不断、硝烟弥漫的也门港口,一名中国海军女兵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护送她登舰回国。这个动作被相机定格下来,立即通过网络传遍世界,引发国民点赞。这张“大手牵小手”的照片成为中国军队此次撤侨行动的标志性瞬间,也成为执行海外任务的中国军队热爱和平、履行国际义务的形象标签和价值观符号。

    (三)以现代意识关照和处理军事信息

    随着国际格局的深刻调整,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中国的国家利益在全球范围内被关注,国家所面临的安全威胁正呈现传统安全威胁与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的新特征。在这个背景下,中国军队所肩负的任务,也被赋予能有效应对多种安全威胁、完成多样化军事任务能力的要求。

    这就要求军事传播不仅要聚焦传统安全威胁,还要聚焦非传统安全威胁;不仅要塑造军队国家安全利益捍卫者的形象,还要塑造军队国家发展利益捍卫者的形象;不仅要关注领土、领海、领空安全,还要关注海洋、太空、电磁空间的安全以及其他方面的国家安全。

    当前,国家利益的实现由强调独立自主、立足国内向强调用好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转变。我们的军事传播不仅要关注中国军队增强打赢信息化条件下局部战争的能力、维护社会稳定的能力和应对各种自然灾害及突发事件的能力,还要充分关注中国军队增强保护国家发展利益的能力和履行国际义务的能力,关注中国军队维护世界和平与促进共同发展的国际作用。

    比如:中国是世界主要海洋运输国家,海上运输安全问题十分突出。海外投资项目逐年增加,针对中国驻外机构、企业和人员的突发事件时有发生,这需要全面提高中国军队维护国家海外利益的能力。另外,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大国,所承担的国际义务越来越多,中国军队将更多地参与国际和地区安全合作、联合国维和行动、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等,为维护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作出应有贡献。这些都应纳入军事传播的视野。

    (四)正视受众差异性,开展针对性传播

    首先,中西方受众思维方式存在差异性,西方受众擅长逻辑思维和实证分析。消除西方受众对我方的成见和担心,必须牢牢抓住国际舆论对我方的关注点,开展针对性传播。比如:针对西方受众对我军费增长的焦虑不安,“央广军事”节目邀请我国国防白皮书的起草者陈舟客观分析我军的规模、现代化的基础和增加军费的主要用途,以及我国军费水平与西方主要国家的对比等,说明我国军费增长是属于弥补国防基础薄弱的补偿性增长。

    其次,中西方受众文化背景存在差异性。比如中西文化的差异导致受众对新闻价值存在不同认知,以新闻的“重要性”为例,“在中国,重要性是置身于国计民生、国富民强的以‘国为主为重的政治伦理判断中,传媒习惯从‘家国同构视角关注问题。而在美国媒体眼中,重要性多以个体为视点,聚焦于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个体之重要就是对国家社会的重要”。④军事传播者应该重视国外受众的文化习惯,正视文化差异,寻求文化共性,使对外传播的内容和受众的文化积累、实践经验联系起来,以增强传播效果。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国外受众也并非“铁板一块”、千人一面,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性。军事传播要针对听众的政治、文化、历史背景以及价值观、思维方式等方面的差异性和独特性进行深入系统地研究,并据此采取因势利导的传播思路,为其量身打造传播内容。一方面,针对不同国家、地区和民族听众的特点,选择不同的传播重点和策略。比如在反分裂问题的对外传播上,对东南亚国家的听众,要着眼于这些国家注重历史文化传统的特点,强调台湾、西藏、新疆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而对美国听众,则应针对他们崇尚法律的特点,多从相关国际公约、国际秩序和国家惯例出发,在法理上强调台湾、西藏、新疆是中国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在同一国家和民族内部,也要针对不同阶层和利益集团的听众,区分传播内容和方式。⑤

    注释

    ①邵培仁、黄庆:《媒介时间论:针对媒介时间观念的研究》,《当代传播》,2009年第3期。

    ②刘海贵、 庹继光:《军事报道的“变”與“不变”》,《新闻战线》,2007年第8期。

    ③陆小华:《新媒体观——信息化生存时代的思维方式》,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28页。

    ④张鹏飞:《我国军事报道国际传播面临的挑战与反制策略》,《新闻世界》,2009年第7期。

    ⑤解放军总政治部宣传部编:《军事外宣知识读本》,解放军出版社,2013年10月第1版,第301~302页。

    (本文编辑: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