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也玩“凡尔赛文学”

    刘中才

    

    信息化时代,网络新词的发明总会带有出其不意的连锁效应,就如最近在网络上流行的“凡尔赛文学”,委实让一群热衷于自我炫耀的“凡学家”们疯狂了一把。

    “凡尔赛文学”是指通过先抑后扬、自问自答或第三人称视角,不经意间露出“贵族生活的线索”。通俗地讲,就是炫富。茶余饭后,人们讽刺“凡尔赛文学”的同时,各路“凡学家”炫富的信息也被公开出来。比如有个女网友说,老公给我买了一辆兰博基尼,可是颜色好丑啊,直男真的土。另有一个妹子说,我最近才知道鸡蛋是有壳的,以前都是吃管家剥好的,一直以为鸡蛋都是白色的软软的。明眼人不假思索便可知道,这都是在赤裸裸地炫耀自己。

    但是这种炫富手段并不新鲜,如果同古人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古人玩“凡尔赛文学”不但遣词造句技高一筹,就连方式和手法都绝佳美妙。特别是文艺圈的那些大咖们,堪比“凡学家”里的先进典型。

    在“凡尔赛文学”这条路上,唐朝的李白很出彩。他在早期创作的五言诗《古朗月行》里说:“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一个连月亮都不认识的孩子,却知道白玉盘和瑶台镜这种奢华的物品,李白分明是在炫耀家中的财力雄厚。试想一下,倘若李白家里经济状况很差,他就不会知道白玉盘了。这首诗很可能就会写成“小时不识月,呼作白面饼”。

    李白玩“凡尔赛文学”很有一套,他在名作《将进酒》里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钱财散尽后,还可以拿名贵的马匹和价值千金的狐裘去换酒喝,跟岑夫子、丹丘生这样的贵族开怀畅饮,喝酒用金樽,珍馐值万钱,如此高的规格,一般人怕是没这个实力。

    比起李白,白居易玩“凡尔赛文学”也不差。白居易28岁开始做官,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为了表达对生活的满足,他写诗炫耀说:“茅屋四五间,一马二仆夫。俸钱万六千,月给亦有余。”有房有车有存款,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还雇用着两个保姆做家务。白居易生怕别人不知道,于是写诗四处传播。白居易仕途顺利,821年,他升任朝散大夫,收入倍增。此后一路开挂,官居二品。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似乎不显摆一下没有道理。他又写诗说:“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闲人”,官居要职工资高,轻松愉快还没有烦恼,典型的活少钱多离家近。

    李白和白居易都是文化圈子里的大神,玩起“凡尔赛文学”手法自然娴熟。也有一些文艺水平稍差但财力更为雄厚的政客对“凡尔赛文学”很感冒。比如大家熟知的北宋政治家寇准。寇准的父亲是朝廷重臣,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自己又身居宰相,物质方面在当时无人能及。寇准想炫耀一下,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有一日忽然心血来潮,于是写诗说“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腰金太重,玉枕太凉,真够气人的。拥有一条纯金打造的腰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心愿,寇准却嫌弃腰带太重。垫着玉石做的枕头睡觉,寇准又反感玉枕太凉了,真的是炫耀到了极致,把“凡尔赛文学”玩到了极点。

    再如明朝的文学家张岱,妥妥的富二代,祖上好几代都在朝廷做官,家里的房子、票子數不胜数。为此,他多次炫耀自己家的房子。张岱的曾祖父曾经修建过一处叫不二斋的房产。此房高梧三丈,翠樾千重。天光下射,望空视之,晶沁如玻璃、云母,坐者恒在清凉世界。夏日,建兰、茉莉,芗泽浸人,沁入衣裾。冬则梧叶落,蜡梅开,暖日晒窗,红炉氍。以昆山石种水仙,列阶趾。春时,四壁下皆山兰,槛前芍药半亩,多有异本。余解衣盘礴,寒暑未尝轻出,思之如在隔世。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各种花草绿植应有尽有,香气萦绕从未间断,花坛里单是芍药就有半亩。我坐在家里,一年四季都懒得出门。张岱这种肆无忌惮的炫富方式,真有一种令人看不惯却又干不掉的影子。

    相比于古人,今天的“凡学家”玩“凡尔赛文学”的技法并不高超,无非也是围着车子、房子、票子说事,所以说都是古人玩剩下的,丝毫没有“营养”可言,最多只是虚荣心膨胀下的一种文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