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歌中的“牛”

    刘昌贵 乙常青

    牛,在古代与人们的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诗人们妙笔生花,将“牛”赋予了丰富的思想内涵,在诗歌艺术上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张籍的“牛”——“远牧牛,绕村四面禾黍稠。陂中饥乌啄牛背,令我不得戏陇头。入陂草多牛散行,白犊时向芦中鸣”(《牧童词》)。因为村子四周禾黍稠密,怕牛吃了庄稼,所以把它远远地放入陂(b8i,塘岸或河岸)中。牧童“远牧牛”,本想让牛自行食草,他们同伴之间则可尽兴嬉戏一番,“饥乌啄牛背”,使之不敢丢下己牛去玩耍。牛性是好斗的,特别是牧童放的这头小白牛更淘气,它时而低头吃草,时而举头长鸣。诗句是一幅绝妙的牧牛图,生动曲折地描绘了牧场的环境背景、牧童的心理活动和牛的动态,情趣盎然。

    于鹄的“牛”——“巴女骑牛唱竹枝,藕丝菱叶傍江时”(《巴女谣》)。写的是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烟霭四起,江上菱叶铺展,随波轻荡;一个天真伶俐的巴江女孩,骑在牛背上,亢声唱着山歌,沿着江边弯弯的小路慢慢悠悠地回转家去。如此山乡风味,何其清新动人!

    李涉的“牛”——“朝牧牛,牧牛下江曲。夜牧牛,牧牛度村谷”(《牧童词》)。牧童的生活是游荡不定的,也是浪漫的。牧童既不免经风雨、涉艰险,又总是从大自然中得到乐趣和慈爱。这是一首牧童唱的歌。早上,牧童赶着牛沿着弯曲的江水去放牧;晚上,牧童归来时就要摸黑走过山村的沟谷。早出晚归的牧牛生活是辛苦的,诗中写到的“朝”“夜”两次“牧牛”,第一次是指“牧牛去”,第二次是指“牧牛归”。四个“牧牛”的重叠,造成了一种歌谣节奏和韵味,同时表现了早晚放牧、日日放牧的辛勤劳动生活。

    杨万里的“牛”——“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桑茶坑道中》)。童子在柳树的浓荫下呼呼大睡,一动不动。童子的牛在哪儿呢?牛儿吃着吃着,已经挪到了柳荫的西边去了。因为牧童的安然静止睡眠,使牛儿得以自由自在地吃草,悠然地动着。这样一静一动,和谐自然。这里把牧牛童子和牛的神态写活了,富有生活气息。形成了诗句独特的生活情趣和原始朴素的美感。

    李纲的“牛”——“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病牛》)。诗首句言牛终生辛劳,硕果累累,不言牛“病”,又字字含“病”意,年复一年,力耕千亩,获实千箱,必然气力衰竭,病由此生。次句说牛虽功绩至伟,却没有人对它同情哀怜,责问语气,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三、四句以牛的口气作答,将牛人格化,揭示牛甘于自我牺牲的可贵品格。诗中的牛,也是诗人自喻。诗人官至宰相,为官清正,反对媾和,力主抗金,并亲自率兵收复失地,但为投降派奸佞排挤,为相七十天即“谪居武昌”,次年又“移澧浦”,内心极为愤抑不平。因此,作此诗以自慰、自白。诗运用比喻和拟人手法,形象生动,立意高远,既是成功的咏物诗,更是杰出的言志诗,为后世传诵。

    孔平仲的“牛”—— “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禾熟》)。阵阵西风,吹过平原,带来了禾黍的芳香;潺潺流泉,泻入沟渠,打谷场上一片繁忙。只有它——经过了一年辛勤耕耘的老牛,闲适地躺在山坡上,嚼着草,沐浴着金色的夕阳。这是一幅极富农村特色的画面,其景致的野朴、风韵的淡远,传神写照。诗的主旨是通过对老牛的赞赏,抒发长期蕴积胸中的郁闷之情。诗人仕宦的坎坷,官场生活的劳苦,就如同老牛的“耕耘之债”一样。然而老牛的役债终有了结的时日,而他也希望尽早了却役债,像老牛那样释却重负,舒闲一下长期疲惫的心灵。

    雷震的“牛”——“牧童歸去横牛背, 短笛无腔信口吹”(《村晚》)。小牧童横骑在牛背上,缓缓地把家还;拿着一支短笛,随口吹着,没有固定的声腔。小牧童却陶醉在这样的笛声里。牧童骑着牛,不是规规矩矩地骑,而是横坐着,他吹笛也不是认真地吹,而是“无腔信口吹”。牧童调皮天真的神态,活生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使人为之耳目一新。

    高启的“牛”——“日斜草远牛行迟,牛劳牛饥唯我知。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牧牛词》)。诗句着重写牧童与牛相得之乐。“日斜”二字,宜理解为日光斜照,借指早晨。早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高后,人从地上看去,太阳仿佛斜挂在天际。所以说,以“日斜”表示早晨很形象,况且这与牧童外出放牛相吻合,也与下文的“夜归”相照应。若将“日斜”理解为斜阳、夕阳,则此时牛已食饱,在“日斜”后续之以“草远牛行迟”就有悖情理,且与下文“夜归”之“夜”语意重复。“日斜草远牛行迟”,牧童们深知牛的劳苦与饥饿。他们在放牛时,或骑在牛背上唱歌,或坐在牛身边休憩。“夜归”,他们又紧贴着牛身睡觉。这一系列的描写,将牧童与牛的相得之乐生动地摹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