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总统选举与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特点评析

    李文刚

    【內容提要】尼日利亚是非洲实行多党民主政治的典型国家。在2019年总统选举中,执政的全体进步大会党继2015年大选首次击败执政16年的人民民主党后,再次获得胜利。2019年大选折射出尼政党政治的一些特点:政党碎片化突出、政党间转换频繁、民族宗教和地缘影响深远、非政府组织和国际社会关注度高以及“两党制”趋势增强。但是,无论哪个党执政,只有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加强党建、提高执政水平,才能让尼日利亚政党政治行稳致远。

    【关键词】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全体进步大会党;人民民主党;2019年大选

    英国殖民主义者将政党制度移植到尼日利亚后,受当地经济社会欠发展、民族宗教矛盾尖锐、地缘政治博弈激烈等因素影响,该国政党发育先天不足,政党政治命运多舛。自1960年独立后的近40年里,军政权走马灯式地占据政治舞台中心,政党政治只能点缀其中,在夹缝中求生存。[1] 1999年,阿卜杜勒萨拉米·哈吉·阿布巴卡尔军政权成功实现还政于民后,军人逐步淡出政坛,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开始进入相对稳定期。1999年作为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发展的一个分水岭被载入史册。

    1998年7月成立的人民民主党(PDP)创纪录地连续执政16年,逐渐发展成为尼日利亚乃至非洲实力最雄厚的大党之一。反对党在屡战屡败之后,改变单打独斗的做法。2013年2月,3个最大反对党联合成立全体进步大会党(APC),并在2015年大选中击败人民民主党,成为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史上首个战胜执政党的反对党。在2019年2月举行的大选中,全体进步大会党再次击败人民民主党,保住了执政地位。当前,尼日利亚政党政治总体较为平稳,出现了一种类似“两党制”的趋势。毋庸讳言,政党政治在尼日利亚政治发展进程中还面临诸多挑战,既有政党自身的问题,也有国家治理不足的掣肘。作为非洲第一大经济体和人口最多的国家,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稳定发展对其自身、对西非次区域乃至对整个非洲大陆都具有积极意义。

    尼日利亚2019年总统选举

    尼日利亚大选包括两个阶段:总统和国民大会参众两院选举;州长和州议会选举。本文以总统选举为视角,论述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特点。

    2019年尼日利亚大选堪称非洲规模最大、影响最为深远的选举之一。根据尼日利亚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INEC)权威发布,此次选举登记选民共84004084人,在全国36个州和阿布贾联邦首都区设119973个投票点,注册政党91个,总统候选人73名。[2] 在8400多万登记选民中,7200多万选民按时领取了永久选民证,获得投票资格,但仍有1100多万张选民证未被领取。[3]

    尼日利亚大选是非洲国家政党政治中的一件大事。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非盟、欧盟、联合国、英联邦等国际组织,多国驻尼外交机构,国际非政府组织对此次大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最终,包括120个国内非政府组织、36个国际组织和驻尼外交机构在内的共计156个国内外组织获准对2019年大选进行观察和监督。[4] 带队观察和监督大选的政要中,不乏非洲国家前总统或政府首脑。尼日利亚民众和国际社会都期待2019年大选能在和平中举行,并希望尼日利亚能为非洲其他国家的民主政治树立榜样。

    2019年大选是尼日利亚历史上竞争非常激烈的一次选举。在70多位总统候选人中,真正的竞争是在执政的全体进步大会党候选人、现任总统穆哈马杜·布哈里和最大反对党人民民主党、前副总统阿提库·阿布巴卡尔之间展开的。76岁的布哈里和72岁的阿布巴卡尔长期活跃于政坛,从政资历和经验都非常丰富,且两人均为来自北部豪萨—富拉尼族的穆斯林。从理论上讲,穆斯林聚居的北方是全体进步大会党的大本营,但由于阿布巴卡尔也是北方穆斯林,北方的选票可能会分散一部分到人民民主党。若如此,阿布巴卡尔似乎更有优势,因为南方基督徒聚居区传统上是人民民主党的票仓。布哈里虽然有执政的巨大优势,但在其第一任内,贫困和青年人的失业状况未得到根本改善,东北部“博科圣地”暴恐活动出现反弹,中部地带农牧民冲突此起彼伏,南方伊博族“比夫拉原住民”民族分裂势力有所抬头。此外,布哈里曾长期在海外就医,民众对其健康状况心存疑虑。凡此种种,都不同程度对布哈里谋求连任造成不利影响。

    总统大选和联邦议会选举原定于2019年2月16日举行,但就在临近投票的几个小时前,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以大选后勤保障不足为由宣布大选延期至2月23日举行。[5]与此同时,州长和州议会选举也由3月2日延至3月9日举行。大选被突然延期,引发执政党和反对党强烈不满和相互攻击。执政党全国主席亚当斯·奥希奥姆霍尔(Adams Oshiomhole)认为,大选延期令尼日利亚颜面扫地。反对党指责大选延期对尼日利亚民主构成威胁,要求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主席辞职。不少尼日利亚非政府组织和民众也纷纷表示失望和不满。大选延期给尼日利亚经济社会和民众生活造成多重负面影响。机场、港口、边境在原定大选日前已临时关闭,部分地区实行宵禁,不少企业为保证员工能回到原籍去投票提前歇业,使尼日利亚经济遭受了不小损失。尼日利亚全国商人联合会主席肯·乌卡奥哈(Ken Ukaoha)认为,贸易行业因大选延期损失3.87亿美元。拉各斯工商会宣布,经济活动中断造成的全国经济损失超过15亿美元。[6]事实上,这并非尼日利亚大选第一次被延期。2011年大选、2015年大选均遭遇延期。在国际社会将目光聚焦尼日利亚的重要节点,大选延期对尼日利亚的国际形象也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总之,大选中的节外生枝增加了各方面人力物力财力的额外支出,加大了选举成本,关于操纵选举的阴谋论和对大选公正性的担忧也给延期后的大选蒙上了阴影。

    值得庆幸的是,执政党和反对党以及民众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及时解决了后勤和设备技术问题,大选最终在2月23日举行。国际大选观察监督机构普遍认为,除局部地区发生一些暴力事件外,大选总体平稳有序,大选过程自由公平,是一次成功的选举。2019年2月27日,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主席、2019年总统大选监察官亚库布宣布,布哈里获得1500多万张选票,在19个州获胜;阿布巴卡尔获得1100多万张选票,在17个州和联邦首都区获胜。根据法律规定,布哈里再次当选尼日利亚总统。[7] 对于这一结果,阿布巴卡尔并不认可,表示要诉诸法律,挑战大选结果。在政党政治竞争异常激烈的尼日利亚,这一幕在之前大选中曾多次上演。需要指出的是,此次选举失败一方并没有诉诸街头暴力,而是通过法律途径提出诉求,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大选之后可能出现的暴力升级,有利于紧张局势的缓和。由于布哈里领先阿布巴卡尔近400万张选票,优势明显,加之国际社会都认可了大选结果,布哈里连任已成定局。

    布哈里再次当选的主要原因

    布哈里第一任期内的政绩距离他2015年上台前后在安全、经济和反腐三大领域的承诺尚有较大差距,但尼日利亚民众之所以再次选择布哈里,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一是尼日利亚民众希望局势稳定。民主政治在尼日利亚已扎下了根,但大多数选民最关心的是如何消除贫困和解决就业问题,[8] 至于谁当总统似乎并不是十分重要。对于严重依赖原油出口的尼日利亚来说,布哈里第一任期的经济衰退与国际原油价格暴跌和全球经济低迷有很大关系。随着油价回升,布哈里政府出台的《2017—2020经济复苏与增长计划》(ERGP)也取得一些效果,经济出现缓慢回升,民众对政府的信心有所增强。布哈里政府的一些社会救助项目、学校免费餐计划以及农业扶助项目也让普通民众和家庭受益。在此背景下,不少人希望政局保持稳定,经济政策能有连续性。此外,尽管恐怖组织“博科圣地”的活动空间被大大压缩,但其在2018年以来出现的反弹令尼日利亚民众,特别是东北部的民众忧心忡忡。他们希望铁腕人物布哈里能继续保持对恐怖主义的高压态势。因此,选择前将军布哈里而非商人阿布巴卡尔对维护尼日利亚的和平与安全更为有利。

    二是阿布巴卡尔本人涉嫌腐败丑闻。腐败问题在尼日利亚根深蒂固,布哈里在担任军政权领导人时就以铁腕反腐著称。布哈里在民众心目中的清廉形象是其2015年大选获胜的一个重要因素。布哈里第一任期内的反腐工作也有一些成绩,几位州长已锒铛入狱。相比之下,2006年阿布巴卡尔涉嫌卷入一桩跨国贿赂案丑闻,甚至一度被美国政府禁止入境。[9] 虽然该事件的真相和细节尚不得而知,但对阿布巴卡尔的个人形象和声誉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2007年,阿布巴卡尔被行动大会党推举为候选人,准备参加总统选举,但在2007年3月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公布的候选人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对此的解释是,阿布巴卡尔之所以榜上无名,是因为他被列入了尼日利亚政府的一个腐败指控名单中。联邦最高法院以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无权取消候选人的资格为由恢复了阿布巴卡尔的候选人身份,但他最后的得票数位列总统候选人亚拉杜瓦和布哈里之后。此外,阿布巴卡尔还是一位富商,民众普遍认为他的金钱与其担任8年副总统(1999—2007年)不无关系,其诚信度令人怀疑。[10] 在尼日利亚民众对贪污腐败深恶痛绝的大背景下,候选人涉嫌腐败丑闻无异于自毁前程。

    三是人民民主党自身的弱点。执政16年的人民民主党在2015年大选失败后陷入党内纷争,党内领导层发生分裂,一些党内精英和追随者纷纷倒戈。直到2017年末,人民民主党在全国多地的基层组织才得以重建,导致其在南部地区实行大选动员的能力受到削弱。此外,人民民主党在推举总统候选人时也颇费周折,2018年10月,阿布巴卡尔在战胜其他20余位竞争对手后才获得党内提名。[11]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人民民主党内部的纷争依旧较深。不仅如此,全体进步大会党还趁人民民主党党内纷争之际说服南部地区一些有影响力的人民民主党政客倒戈,进一步加强了自身在南部地区的影响力。“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人民民主党内部的不团结无疑阻碍了其东山再起的步伐。

    四是南部地区选民投票率创新低。从总体上看,2019年选民的投票率仅为35%,比2015年的44%进一步走低。虽然人民民主党在绝大多数南部州和联邦首都区获胜,但南部地区的投票率普遍较低。这也是阿布巴卡尔和人民民主党始料未及的。事实上,大选的延期、选举前的局部地区暴力事件、南部居民的投票热情不高以及部分伊博人对大选的抵制,[12]均不同程度导致投票率不高。从大选结果看,南部地区依然是人民民主党的票仓,但是,对南方人来说,阿布巴卡尔毕竟是北方穆斯林,并不是他们的理想人选。相比之下,全体进步大会党虽然只在南部有限的几个州获胜,但能拿下关键的拉各斯州(登记选民人数最多的一个州)以及北部各州非常高的投票率,成为布哈里获得连任的重要因素。

    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特点

    2019年尼日利亚总统选举进程虽较为曲折,但总体平稳有序,为尼政治稳定和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必要条件,成为非洲政党政治逐步趋稳的标志之一。此次大选也成为分析和研判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特点和发展趋势的一个契机。事实上,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特点根植于其基本国情和政治文化之中,特别是其特殊的民族宗教和地缘格局。

    一、政党碎片化问题依然严重

    政党是现代政治的主要组织因素。当政治机器被组织起来,通过选举或其他方式赢得并行使政府权力之时,就时时处处能感受到政党的存在。[13] 纵观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发展史,政党數量从独立伊始的第一共和国时期(1960—1966年)就很多。除去巴班吉达军政权为了搞还政于民人为安排的两个政党(全国共和大会党、社会民主党)之外,尼日利亚政党的数量一直比较多。2017年6月,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批准5个新政党的注册后,全国政党总数为45个。[14] 但到2019年2月大选时,注册政党已高达91个。不到两年时间里,政党的分化、组合和增长之快令人咋舌。政党的碎片化其实并不难理解。尼日利亚人素有结社的传统,尼日利亚民族国家构建程度不高,是一个高度分化的社会,各种利益群体、压力集团层出不穷。大选至少从形式上给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政党提供了一个同台竞争的机会。大的政党要问鼎政权自不必说,小政党更多的是为了获得发声的机会,让外界关注女性、青年等群体的利益,积累从政经验,或者是仅为获得存在感。2019年大选的70多位总统候选人中,有十几名候选人转而支持全体进步大会党候选人布哈里。小政党的候选人在最后一刻的政治投靠更多是一种策略,以获得布哈里连任后给予的政治回报,这有助于他们政治前途的发展。布哈里的全体进步大会党也能在吸纳更多党员后发展壮大。

    二、政治大佬在不同政党间转换频繁

    尼日利亚政党政治也常常被称作“教父政治”(Godfather Politics)。虽然人们对“教父政治”的理解见仁见智,但一般认为,政治“教父”或政治大佬(Big Boss)及团队成员一般非富即贵、有钱有势、动员能力强、目标明确。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要确保自己或自己提名的候选人在选举中获胜。当他们在某党内无法达到目的或感到希望渺茫时,便会凭借影响力和财富另起炉灶或转换门庭。例如,布哈里曾在2003年和2007年以全尼人民党候选人、2011年以民主变革大会党总统候选人参选,但均告失败;2015年代表全体进步大会党参选获得成功,2019年获得连任。阿提库·阿布巴卡尔也不例外。早在1992年,他以社会民主党候选人参加大选未获成功,大选本身也被巴班吉达军政府取消。1998年阿布巴卡尔以人民民主党人的身份作为奥巴桑乔的竞选搭档参选获胜,担任8年副总统后又退党。2007年代表行动大会党参加总统大选,与布哈里一样,均败给了人民民主党的亚拉杜瓦。此后,阿布巴卡尔又回归人民民主党,但在2011年大选前未能获得党内提名。2014年,阿布巴卡尔又转投全体进步大会党,3年后再次回到人民民主党“老家”。阿布巴卡尔令人眼花缭乱的政党身份转换也折射出政党领导层之间的矛盾,大选前党内提名争夺激烈可见一斑。从发展趋势看,“教父政治”在尼日利亚政党政治中仍将长期占据主要地位。

    三、民族宗教和地缘因素是潜台词

    尼日利亚是多民族多宗教国家,但建国伊始便形成了三大主体民族与特定宗教和地区高度关联的格局:北部,豪萨—富拉尼族,伊斯兰教;南部,伊博族,基督教;西南部,约鲁巴族,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早期的政党基本上都是基于上述模式建立的。为了推动民族国家构建进程,尼日利亚政府(包括军政府)都在探索弱化民族宗教地域认同的途径,也出台了一些法律,如政党必须是全国性的,总部必须设在首都,党的名称、徽章和座右铭不能包含特定民族或宗教含义,政党的活动不能仅局限在特定地域等等。总统选举获胜的原则有二:获得最多选票;在包括联邦首都区在内的至少三分之二的州中,都获得不少于25%的选票。当前,虽然尼日利亚政党形式上都满足了全国性政党的要求,但实际上各政党的影响力和内部架构还是有很深的南北地区之别。人民民主党之所以能执政16年,一个重要因素是其内部南北轮流坐庄的君子协定。该协定保证了政权在北方穆斯林和南方基督徒之间轮替。对人民民主党来说,这也符合党内南北两大势力集团的利益。此外,除特殊情况外,一届政府一般为两个任期。从2019年大选情况看,全体进步大会党主要获得北方的支持,人民民主党获得最多的是南部除拉各斯之外的诸州的支持。但如前所述,南部支持人民民主党的投票率并不高,因为阿布巴卡尔是北方穆斯林。在北方选民看来,阿布巴卡尔虽然是北方穆斯林,但人民民主党更多的是南方人的党。可以设想,如果全体进步大会党要想长期执政,下一届选举时,或许应该推举一个南部基督徒作为候选人,以符合南北轮流执政的政治传统。

    四、国内外非政府组织和国际社会关注度高

    英国学者阿历克斯·汤姆森(Alex Thomson)在其经典著作《非洲政治导论》一书的前言中指出,理解非洲政治要把握三个关键词:国家、民间社会以及外部利益相关方(外国政府、国际组织和跨国公司等)。[15] 这在观察和认识非洲国家大选时尤其如此。2019年大选之前,在国内外大选观察和监督机构的见证下,尼日利亚所有70多位总统候选人在首都阿布贾签署了《和平协议》,承诺大选和平举行。一些非洲国家前政要率监督团赴尼,希望尼日利亚人能表现出大国风范,保证大选和平举行。在大选结果公布后,国际监督组织集体发声,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尼日利亚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的权威性。需要指出的是,国内外大选监督机构的活动是在获得尼日利亚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的批准下进行的。大选之前,尼日利亚外交部还专门召开驻尼外国使团和国际机构座谈会,一方面,欢迎国际社会对尼日利亚的关心和关注;另一方面,尼日利亚政府也告诫外国机构人员要遵守尼日利亚的法律法规,绝不能从事与其身份和使命不符的活动。事实上,这些措施对于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非常必要,是尼日利亚大国地位的一个象征。

    五、多黨制下“两党制”趋势增强

    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发展历程,特别是1999年以来的民主政治实践表明,在众多政党角逐中,唱主角的其实就一两个政党。1999—2015年,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形成了人民民主党占主导地位且连续执政的格局。这既与人民民主党内部实行南北“轮流坐庄”的君子协定有关,也与其他政党各自为政、单枪匹马的做法有关。此外,当时尼日利亚国内社会经济发展环境较好,国际油价处于高位,国内安全形势平稳,都有助于人民民主党长期执政。但自2009年以来,以“博科圣地”为代表的极端势力在尼日利亚逐步坐大,人民民主党乔纳森政府束手无策,东北部局势急转直下。人民民主党内部也因党内候选人提名问题和政治大佬们之间的矛盾发生党内纷争。加之人民民主党长时期执政,反腐败斗争形势严峻,国内贫富悬殊和社会分化日益加深。与此同时,最大的几个反对党形成合力组建新党,并推举政治强人布哈里为候选人,打出了“变革”旗号,在2015年击败了人民民主党,尼日利亚政坛出现了“两党制”的端倪。2019年大选,随着全体进步大会党的再次获胜,“两党制”的趋势进一步增强。如果全体进步大会党利用第二个任期加强执政党自身建设,协调好地区之间的利益平衡,以经济发展为中心,改善民生,顺应民意,也有可能像人民民主党那样连续执政。在这种状况下,“两党制”的特征就会更明显。

    结 ??语

    大选是尼日利亚政党政治的重要环节。一次成功的大选需要稳定的国内环境、高效的竞选组织监督机构以及选民的积极参与。2019年尼日利亚大选基本上尘埃落定,大选暴露出的一些问题反映了尼日利亚政党政治发展的现实状况和国内政治生态的深层次问题。政党的碎片化、民族宗教和地缘的潜在影响、国内外非政府组织和国际社会在大选中的作用都将长期存在。虽然尼日利亚普通民众,特别是占选民大多数的年轻人无力改变“教父政治”的现实,但他们确实在为自己和尼日利亚的未来投票。他们最希望的是自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尼日利亚能获得与其体量相称的国际地位。大选结果公布后不久,全体进步大会党做了一项关于布哈里总统第二任期施政重点的网上民意测评,结果显示:71%的受访者认为应重点关注经济发展和创造更多就业岗位,13%的受访者的选择是基础设施建设,将安全、反腐列为重点的受访者均为8%。[16] 对于全体进步大会党来说,再次获得执政地位是自身发展的一个契机,但今后真正能吸引选民的应该是其执政业绩。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社会文化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

    [1] 其间主要包括:第一共和国(1960—1966年)、戈翁军政府(1966—1975年)、穆罕默德军政府(1975—1976年)、奥巴桑乔军政府(1976—1979年)、第二共和国(沙加里文官政府,1979—1983)、布哈里军政府(1983—1985年)、巴班吉达军政府(1985—1993年)、第三共和国(中途夭折)、肖内坎文官过渡政府(1993年8—11月)、阿巴查军政府(1993年11月至1998年)、阿布巴卡尔军政府(1998—1999年)。

    [2] https://www.inecnigeria.org/resources/accreditation-of-domestic-and-foreign-observers-for-2019-general-elections/.

    [3] Andrew Essien, et al., “72 Million Nigerians to Elect President Tomorrow”, https://leadership.ng/2019/02/22/72m-nigerians-to-elect-president-tomorrow/.

    [4] https://www.inecnigeria.org/all-about-2019-general-elections/.

    [5] 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的声明指出,导致大选被迫延期的主要因素包括:恶劣天气导致航班无法将选举材料按时运抵部分地区;国家独立选举委员会在三个州的选举办公室发生火灾,选举物资被烧毁;智能读卡器等设备调试工作尚未全部就绪。

    [6] Nnamdi Obasi, “Winning back trust in Nigerias rescheduled elections”,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https://www.crisisgroup.org/africa/west-africa/nigeria/winning-back-trust-nigerias-rescheduled-elections.

    [7] “Why INECs Yakubu declared Buhari winner of 2019 presidential election”, Vanguard, Feburary 27,2019, https://www.vanguardngr.com/2019/02/why-inecs-yakubu-declared-buhari-winner-of-2019-presidential-election/ .

    [8] EIU, Country Profile: Nigeria,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 Country Report February 2019, http://www.eiu.com/FileHandler.ashx?issue_id=807605464&mode=pdf.

    [9] Allan Lengel,“Nigerian Entangled In Jefferson Investigation”, Washington Post, July 22, 2006,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06/07/21/AR2006072101536_pf.html?noredirect=on .

    [10] Leila Demarest, “Why Buhari Won Even Though He Had Little to Show for First Term”, https://theconversation.com/why-buhari-won-even-though-he-had-little-to-show-for-first-term-112965.

    [11] “PDP Presidential Primaries last-minute intrigues”, https://www.vanguardngr.com/2018/10/pdp-presidential-primaries-last-minute-intrigues/ .

    [12] 伊博人的分離组织“比夫拉原住民”领导人纳姆迪·卡努曾在大选前号召伊博人抵制大选。虽然卡努后来放弃了这一立场,但一些伊博人认为,自内战之后,伊博族就被排除在国家权力中心之外,因此投票热情普遍不高,在候选人是北方穆斯林的情况下尤为如此。

    [13] [英]安德鲁·海伍德著,吴勇译:《政治学核心概念》,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44页。

    [14] Samuel Ogundipe, “INEC registers five new political parties”, https://www.premiumtimesng.com/news/top-news/233325-breaking-inec-registers-five-new-political-parties.html .

    [15] Alex Thomson, An Introduction to African Politics, London: Routledge, 2010, pp.4-6.

    [16] Hamza Idris, “Nigerians want Buhari to focus on economy, jobs – Survey”, https://www.dailytrust.com.ng/nigerians-want-buhari-to-focus-on-economy-jobs-survey.html .

    (责任编辑:魏银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