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囿于“执念”要善于“放下”

    周国瑞

    在人的情感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人若一旦陷入某种“执念”之中,往往会因“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或失去自我,或徒生烦恼。只要不囿于“执念”而善于“放下”,就一定能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去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从而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现代情感诗《在冬季里等待……》就体现了这样一种潇洒的生活态度和超然的爱情观。

    从古至今,爱情都是中外文学艺术创作的一个永恒主题。红尘中的儿女们谁不向往和追求美好的爱情呢?可又有几人没有受到过包括爱情在内的各种情感的困挠呢?结果是:执著者,生死亦不渝;偏激者,殉情以相随;胆大者,霸王硬上弓;怯懦者,苦酒独自饮;惟有看得开、放得下的人,最后能够获得精神的超然与自由,享受真正的幸福与快乐。最近,我读到文友石琴写的这样一首情感诗——

    在冬季里等待……

    石 琴

    冬日的沉默

    听不到一丝声音

    只有寒冷的风陪伴

    我始终没有

    始终没有走进你的心里

    你那冰凉 坚硬的外壳下面

    躲藏的那颗柔软的心

    什么时候向我开启?

    在雪飞霜落的冬季

    我在等待 等待春的脚步

    等待花的叩门声

    手指轻轻揉碎

    揉碎着夏日里留存的花瓣

    也揉碎了心中积存的忧伤

    你的沉默

    也让我冬日的诗句无语

    片片破碎的句子

    拼凑着 拼凑着

    一颗多愁善感的心

    让那悠长的思绪 化作

    化作一缕风 散在冬雾里 轻轻……

    从表面上看,《在冬季里等待……》是在诉说一种无奈的单相思之情;

    往深层里品,让人感到了诗中的主人公(可以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是一个对爱情执著却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请看:“在雪飞霜落的冬季/我在等待/等待春的脚步/等待花的叩门声”——这里所表现的就是主人公对心中那份爱情的执著与渴望。

    再看:“让那悠长的思绪/化作/化作一缕风/散在冬雾里/轻轻……”——这里所表现的就是主人公拿得起放得下,并不为情所困,不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

    于是,也就有了今天与某位在咫尺天涯的人之间的纯洁感情和美好回忆……于是,我们也才有幸能欣赏到作者那一系列蕴含深情、能拨动人的心弦的好诗作:如《静夜思》、《邀月对影》、《在驿外断桥边的遐思……》、《我轻轻推开你虚掩的门》、《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初恋的味道》、《是谁,在敲打我的心窗》(注:此处所列举的均为石琴的诗作)……

    艺术是生活的反映。在现实生活中,一段热烈相恋后的分别也好,一段只是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暗恋也罢,你心里有没有一个求不得也放不下的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对爱情是有执念的,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是有执念的。即使明知种种不可能,却依旧忘不了、放不下。爱有多深,执念就有多重。这样一种“执念”,在心理学上是指一个人过分专注于某人某事某物,而长时间沉陷于某种情绪之中所产生的一种过度追求的念头。这一情结往往会成为一种有形无形的束缚自我之绳,或影响人的正常思维与行为,或造成人的終生痛苦或伤害,亦即佛家所说的“执念太深,终成魔障”。对于很多长情的人来说,他们只愿意选择用时间来疗伤,而这个时间,要比很久更久。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若自己心不死,其他人就走不进来。在许多无果的爱情里,或许最后我们放不下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他”或“她”曾经带给我们的一种独特感觉无法被替代。我们都知道,爱情是最没有逻辑的,向来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才会出现那么多的爱而不得;所以,在人生历程中才会存在那么多的遗憾不已;所以,在佛家典籍中才会描述那么多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种种痛苦……于是,许多人便将现实生活中的遗憾,通过移情带到了文学艺术的创作与欣赏之中。

    文艺创作心理学认为,文学艺术的社会功用问题,大都是与文学创作的心理动力问题分不开的。无论是从作家诗人的创作活动来看,还是从读者观众的欣赏活动来看,文学的社会功用在于使人类未被满足的愿望得到想象性满足。西方心理分析学派的奠基人弗洛伊德曾指出:“一个作家提供给我们所有美的快乐都具有‘直观快乐的性质,富有想象力的作品给予我们的实际享受来自我们精神紧张的解除,甚至可能是这样:这个效果不小的一部分是由于作家使我们从作品中享受到我们自己的白日梦,而不必自我责备或感到羞愧。”(引自弗洛伊德《作家与白日梦》)正因为文学艺术具有一种“白日梦”的性质,所以,有许多文学创作者便通过创作诗歌、小说等来营造一种“白日梦”,以宣泄本人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表达的某种心愿与情感;同时,也有许多文学欣赏者便通过阅读诗歌、小说等来体验一把“白日梦”,以完成本人在现实生活中渴望传达的某种心愿与情感,从而实现美与审美的双向对流,达到思想与精神的共同升华。

    最后,仍然回到对上面这首诗的赏析上来。我感到诗作者是一位既感性而又理性的人,她深知不论在虚拟世界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对某些人、对某些事、对某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过于执念的单相思只会给自己带来烦恼或痛苦,不如学会“放下”。从哲学的角度看,“放下”其实就是一种面对某种生活压力进行自我释放或面对某种“执念”心结进行自我消解的人生辩证法,它就像一则现代“智者移山”寓言所给我们的启示:既然山移不过来,那我何不走过去;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就来改变自己。其实很多时候,说放不下,或许只是因为有人本人还不想放下。因为还不想放下,所以他们忍不住给自己希望,以为一段感情只要还有人在坚持,还有人惦记着,执著着,就没有彻底死去,就会有死灰复燃或枯木逢春的可能。很多时候,许多人就是这样,用“执念”在赌着爱情,只是在这样的对赌中,赢的人少,输的人多。所以,诗作者是在通过《在冬季里等待……》这首情感诗,用艺术的方式来表明她自己的一种达观的人生态度——对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情,一定要拿得起放得下。我们若将这种艺术感悟由此及彼地延伸到现实生活中,则不难发现人们生活在纷纷扰扰的尘世中,无不背着各种各样的包袱,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让人放不下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如对功名利禄放不下,出现了跑官、买官、贪官;如对金钱富贵放不下,催生了贪污、受贿、盗窃;如对爱情婚姻放不下,产生了痴男、怨女、殉情……当我们不堪生活的负荷,需要解脱的时候,不妨学会“放下”:许由不接受尧的让位,跑到颍水边洗耳朵,是放下;范蠡功成身退,隐姓埋名,携带西施,泛舟西湖,是放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解甲归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放下;李叔同从贵冑公子到云水高僧,弃绝繁华,割舍妻子,从此,青灯伴佛眠,不问身外事,是放下……佛家云:“勘破、放下,得自在。”(引自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问佛》)大师曰:“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引自美术教育家丰子恺《不宠无惊过一生》)一个人只有经历了漫长的人生跋涉后,才能最终明白生命的意义,其实并不在于获得,而在于放下。你只有放下一粒种子,才能收获一棵大树;你只有放下一处烦恼,才能收获一片清凉;你只有放下一种偏见,才能收获一种幸福;你只有放下一种执念,才能收获一种自在。中国汉语中的一些词汇也蕴涵着这样的生活辩证法:例如“得失”——若执念于某些“得”就一定会有某些“失”,让你“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孟子·告子上》);再如“舍得”——而能割“舍”放下一些东西则一定会重新获“得”一些东西,让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后汉书·冯异传》)。

    总而言之,“放下”,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精神。但同时,也需要勇气和智慧。所以,我不欣赏诗中那种“在雪飞霜落的冬季/我在等待/等待春的脚步/等待花的叩门声”的囿于“执念”之举,而更赞赏诗中这位“让那悠长的思绪/化作/化作一缕风/散在冬雾里/轻轻……”的善于“放下”之人!因为,当我们足够“放下”的时候,就能如脱钩的鱼,出岫的云,忘机的鸟,心无挂碍,来去自如,表里澄澈,“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明·洪应明《菜根谭》),才会发现生命竟可以如此充实、如此美好,日日是好日,步步起清风……相信有一天,那些不囿于“执念”而善于“放下”的人,一定会遇到自己生命中的那个对的人——那个能让你释怀过去、拥抱未来、幸福终生的人!

    (作者单位:湖北省孝感市教育科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