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的路径与思考
杨明品
【摘要】为了全面深化改革，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应时而动。但我国各地广电发展水平和基础条件差异甚大，有些甚至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改什么，怎么改，取决于各地广电现阶段发展所面临的各种问题。对于广电事业产业发展基础较好的地区，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做大做强市场主体，建设拥有强大实力和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打造具有强大市场竞争力的广电主流媒体。对于广电事业产业发展相对滞后的地区，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优先做强事业主体，确保广电主流媒体各项公共服务职能到位，夯实广电媒体新闻舆论主力军主阵地的政策保障。
【关键词】广播电视 体制改革 战略调整 转型 融媒体
【中图分类号】G221 【文献标识码】A
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站在历史和时代的高度，做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部署，推动各行各业展现新气象、拓展新局面，新一轮地方广播电视体制改革应时而动。改革开放40年来，广播电视体制改革一直在路上。迈入新时代，中央层面的广播电视体制改革已经落地，地方层面新一轮广播电视体制改革渐次展开。本文分析有关省市广播电视体制改革探索实践，观察改革路径，提出思考和建议，期待用新一轮改革推动广播电视战略转型。
一、地方广电体制改革的内容和诉求
最近，湖南推出省级广电重大整合方案，天津实施整体媒体改革，辽宁出台了省、市、县三级广电媒体改革方案。新一轮改革就这样登场了。一方面，严峻的挑战倒逼广电改革不断深化；另一方面，广电媒体期待新的改革可以去除体制机制沉疴，实现新的发展。同上一轮广电体制改革不同的是，此轮各地广电改革是从整个传媒发展层面着手，基于本地实际，瞄准改革最迫切的环节发力，各地改革各有侧重。
此次地方广电体制改革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合”。湖南广电的改革是基于产业层面的“合”，推进省一级广电产业市场主体整合，着眼产业资源重组。具体做法是：将湖南广播影视集团有限公司与另两家省管文化企业潇影集团和湖南广电网络控股集团整合，组建新的湖南广播影视集团，与湖南广播电视台实行一个党委、两个机构、一体化运行。可以看出，湖南省级广电三合一改革的目的是通过产业和市场整合，解决内容生产制播机构同网络传输机构分离带来的产业链断裂问题，打造全产业链、融媒全业态，强化聚合效应，建设具有强大实力和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在文化强省中发挥领头羊和先行军作用，在产业结构战略调整和新经济新业态蓬勃发展中发挥示范引领作用。
辽宁的广播电视体制改革是落实公益性事业单位“合并”改革部署，主要内容是省、市、县三级相关事业单位的合并。具体做法是整合辽宁省新闻出版广电局所属辽宁广播电视台及其所属辽沈广播电视传播中心、网络中心、大连分台、辽宁省新闻出版广电传媒培训中心、省委宣传部所属辽宁东北网络台（省互联网研究中心）、省对外文化交流中心，组建辽宁广播电视集团（辽宁广播电视台），为省委直属事业单位，承担组织新闻报道、制作播出广播电视精品等职能，实行企业化管理。广播电视台严格执行采编和经营分开制度，新闻采编人员不得从事任何经营活动，经营人员不得从事任何采编活动，经营活动成立专门的公司来运作。
辽宁的市县两级台也启动整合，有些台同报社合并，组建传媒集团（或称新闻传媒中心），实行企业化管理（或为市委直属事业单位）；有些市县继续保持台的独立建制；个别县甚至将广播电视台并入社会服务中心。辽宁广电改革主要是针对事业单位的整合，实现事业单位的合并以及职能与资源的归并。值得注意的是，改革中明确提出实现企业化管理。企业化管理是对事业单位管理机制的突破。因此，辽宁广电体制改革的关键词是事业单位合并和企业化管理。
值得特别关注的还有一个重要内容，此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涉及到了县级广电媒体。县级广电媒体是全国广电系统的基础部分，其改革酝酿了10多年，各地也做了一些改革探索，但全国性的改革一直待命。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中央做出了建设县级融媒体中心的部署，并在全國进行改革试点。试点中比较普遍的做法是：将县广播电视台、县党委政府开办的网站、内部报刊、客户端、微信微博等所有县域公共媒体资源整合起来、融合发展。这次县级广电改革的关键词是建设融合媒体，超越了单一的县级广播电视体制改革，而着眼于基层媒体的资源整合与融合发展，对县级台未来发展乃至全国媒体体制改革意义重大。
综上，湖南省级广电媒体体制改革重点是产业整合重组，辽宁省广电体制改革重点是机构的合并，全国县级媒体改革的重点是建设融媒体中心，推动县域媒体资源的整合和融合发展。这些改革分别响应了行业一线对改革的不同呼声和期待，引起业界广泛反响。有人说，近20年来广电体制改革似乎总是在分分合合中循环，但很显然，分合只是改革的表象，分合背后的意图是打通发展的梗阻，不同阶段改革的任务不同。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合之道非简单重复，而蕴含了新形势下的问题诊断和解决方法。
二、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的导向与路径选择
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是着眼于行业发展的战略转型，突破现行体制约束，对广电发展模式进行调整与完善。党的十八大后，我国广电媒体迈进了融合发展和增强竞争力、巩固主阵地的新阶段，原有的体制机制同发展目标的冲突越来越突出，已不适应新的发展形势和要求，改革一直是行业共识和主要话题，但改革见仁见智，总是在分歧与争议中进行，也难以解决所有问题。
党的十九大对新时代包括传媒体制在内的文化体制改革做出了新部署，提出了新要求，主要内容体现在五个方面：一是要在体制上确保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坚持正确舆论导向，高度重视传播手段建设与创新，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二是要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加快构建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体制机制。三是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深入实施惠民工程。四是要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创新生产经营机制，完善文化经济政策，培育新型文化业态。五是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
这就是现阶段文化体制改革的导向，也是地方广电体制改革的导向。导向就是方向，朝着这个方向，各地的改革路径可能并不一样，但目标是一致的。
我国各地广电发展水平和基础条件差异甚大，有些甚至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地方广电体制改革，改什么，怎么改？不可能一刀切。从湖南和辽宁的改革可以看出，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将有更多的地方特点，改什么，怎么改，取决于各地广电现阶段发展所面临的各种问题。
对于广电事业产业发展基础较好的地区，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做强做大市场主体，建设拥有强大实力和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打造具有强大市场竞争力的广电主流媒体。湖南广电发展水平近几年处于领先地位，眼下需要进一步做强做大，湖南广电集团的改革就是为了要实现其“影响力第一、市值第一、品牌第一”及“2020年芒果千亿市值”的发展目标。这一改革的关键是实现产业链的对接、业态的生态布局和相关资源的协同聚合，达成能力和实力增长的乘数效应。这一改革路径无疑是正确的，但体制改革目标的实现还需要机制改革来落地。在机制上，这类改革应避免合而不融，防止过多的管理层次和管理损耗，防范产生大公司病。因此改革的焦点是建立完全适应当今国内外文化传媒市场竞争、充满内在活力的市场化企业主体。
对于广电事业产业发展相对滞后的地区，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之一是优先做强事业主体，确保广电主流媒体各项公共服务职能到位，夯实广电媒体新闻舆论主力军主阵地的政策保障。辽宁和天津的改革体现了这一目标。改革的关键是推进事业职能与市场运营分离，确保基本公共服务事项政府财政兜底，内部运行上实行企业化管理，打破传统事业单位僵化的用人与分配机制，引入市场机制，实行多劳多得、优劳优得，激发和增强内在活力，在财政输血的同时增强市场造血能力，走出目前体制内广播电视媒体发展困境。
从有关省市已经出台的广电改革方案来看，改革决心更坚定，改革思路更明确，改革方向更清晰，改革脚步更有力。新一轮广电体制改革要改的，是不利于实现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事业产业发展目标的体制。只要有利于实现这个目标，就应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克服因循守旧，鼓励各种从实际出发的试点探索，形成经验，以局部突破推动全面突破。
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乃形势所迫，事关地方广电的生存及能否继续承担起使命职责。推动这一轮改革，要抓住几个要点：一是要理解改革的目的是优化媒体结构，明确不同媒体的功能定位，解决好包括县级媒体在内的地方媒体资源重复分散等问题。二是理解广电媒体的基本定位，地方广电媒体是党领导的主流媒体，对巩固扩大基层宣传思想文化阵地意义重大，广电媒体的主业是宣传，宣传只能加强，做好主业才能实现发展。三是理解地方广电媒体改革发展路径是走融合发展之路，必须紧紧抓住融合发展这个“牛鼻子”。四是创新地方广电媒体的发展政策，从制度层面确保政府财政为媒体提供基本运行保障，包括基本人员的工资和运行经费，解决长期以来地方台主要依靠自筹资金的问题。
地方广电体制改革要防止一“合”了之。推进体制改革，“合”只是手段，增强实力、守好阵地、做好服务才是目的。在辽宁此次公益性事业单位改革中，个别县取消了县级广播电视台独立建制，将其划归到综合性社会服务中心。这种探索可能难以达到促进广播电视发展的效果，相反可能会使基层广电面临更多的矛盾和问题。广播电视不是一般的社会服务机构，而是舆论工具和思想文化阵地，定位职能特殊，任务要求特殊，工作机制特殊。如果将其与其他社会服务机构合并在一起，必然影响上级宣传部门和县市党委对它的直接管理和领导，也将影响其媒体业务的独立运行，削弱县域广电事业的发展。因此在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中，切忌简单处理，为合而合，而应聚焦于广电传媒事业的发展壮大和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的增强。实现这个目标的改革，才是正确的改革。
三、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的重点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站在新的起点谋划和推进改革，关键还是要真抓实干，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举措克服形式主义问题，要突出调查研究，把存在的矛盾和困难摸清摸透，把工作做实做深做好，激发制度活力，激活基层经验，激励干部作为，扎扎实实把全面深化改革推向深入。新一轮地方广电体制改革能否到达预期，关键在于聚焦重点、抓好落实。
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局长聂辰席前不久在内蒙古调研时对下一步的改革发展提出五点意见，其中的表述很有创新性，为新一轮广电体制改革标注了发力点：
第一，要以党建强队伍、保安全、促发展。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切实加强台站基层党组织建设，把旗帜鲜明讲政治与忠诚担当守阵地結合起来。
第二，要深入研究和满足新媒体环境下的用户视听新需求。围绕让老百姓用得上、用得多、用得好，积极探索节目传输新技术、服务应用新场景、运行管理新模式。
第三，要加快发展“智慧广电”。强化“智慧广电”基础建设，深入应用移动互联、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有效整合有线、无线、卫星和互联网传输资源，以多点建网、多网互联、交错使用促进深度融合、泛在应用，加快由封闭传输向开放链接、由单向传送向双向交互、由人工为主向智能为主、由内容传播向综合服务的转变。
第四，要整合广播电视行业内容数字资源。建设全数据海量内容、长时间存储备查，具备大数据管理、云计算应用、碎片化加工和版权开发条件的内容资源平台，进一步提高内容管理精准化水平，增强行业发展战略优势。
第五，要进一步加强安全播出和监测监管。加强与属地管理部门沟通配合，协同推进硬件设施建设和软件应用开发，同步抓好日常监测与应急处置、广播电视收听收看与网络视听监测、常规内容排查与深度分析研判，不断扩大覆盖面、把握规律性、提高灵敏度，切实守住守好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阵地。
地方广电体制改革应聚焦到这五个方面。
当前，广播电视媒体的困境源自发展能力的衰减。提升媒体服务能力，一要获取互联网赋能，实现全媒体运作、全终端覆盖、多功能定位。二要泛媒体经营，多元化发展，深度融入经济社会相关行业发展，增强平台和工具价值。三是系统运作、重点突破。多年来，地方台积累了许多问题，体制的、机制的、资金的、人事的、外部的、内部的，等等，这些问题合成一张网，使地方台发展左支右绌，因此应多方政策协同，突破困局。
经验说明，虽然面临问题，但有些地方台却实现成功突围，这有当地经济发展的因素，更重要的是人的因素。目前，改革的政策空间已经打开，政策的生命在落实。在整体谋划改革的同时，要在两个方面重点推动突破：一是强化领导团队的改革责任担当，把想不想改革、会不会改革、能不能推动改革作为干部使用的主要依据之一；二是在用人上务必打破限制，以德才兼备和工作绩效为核心考核标准，引入市场化用人机制，强化约束与激励，形成留才引才聚才用才机制。这两点突破了，广播电视的改革发展才能活力迸发，实现突破。
（作者系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本文编辑：宁黎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