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珊长篇小说《局部之美》创作理路解析

    桑大鹏 向薇

    大凡小说创作,若就叙述者和被叙述者的关系而论,其实不出“观待”二字。此观待的视角又分全知视角和限知视角,全知视角中又有内观与外观之别;限知视角则唯有内观——即便表达为外观也必是以内观的实质呈现。文本的品位与质量全赖“观待”二字。因有观待,主体相对于被叙述者就是自由的,主体可将自身的内心资源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用之于被叙述者之中,以培育对象的发育与成长,主体自己也体验到创造的快感与审美的自由。但也有部分作家作品,由于过于贴近叙述对象,完全模糊了叙述者和被叙述者,丧失了叙述主体的自由、审视与批判立场,作家作品便因失去观待、因被对象“异化”而沦丧。

    虹珊的长篇小说《局部之美》(现代出版社2017年10月版)就是一部“观待”的典型个案。由于领有相对于被叙述者的自由,这使作家能够采用自己“想要的”种种方式——距离;细审;体认;互衬;远引等等自由灵活地塑造形象,从而将人性认知与审美体验注入对象之中,创造了批判现实主义与新写实主义嫁接交融的文本。

    一.距离

    小说用全知视角追踪、观察、叙述女主角农村姑娘余锦欢在城里的个人命运与精神成长。为呼应全知视角,作者首先采用了适宜于观察和追踪叙述人物的心理距离。在作者看来,唯有距离,才最有利于透视人物,有利于从内外把握人物的生长环境和心理轨迹,故“距离”成为作者的自觉选择。读完全部小说,读者会觉得作者对人物性格成长与心理轨迹具有通盘的设计与预拟。故富于“距离感”的文字处处与发展着的心理性格关合:

    瞧,他讲得多带劲儿啊,神采飞扬,像老家屋旁那条夏天涨水的小河。余锦欢在厨房里帮着大婶收拾杯盘碗碟,心情却随着李林培的声音欢快地流淌着。

    这是全能者富于距离感的透视,描写单纯的余锦欢因初恋的纯真尚未识透骗子李林培时,为他的高谈阔论而欢呼雀跃,也为后文余锦欢备受背叛和欺骗时的心理反应埋下伏笔。

    作者将“距离”用得极为多元而富于变化:

    婆婆终于出现了:宽大的黑色朱丽纹长袖上衣,肥硕的荷叶边从小v形领口一直到了整个胸部,同样宽大的黑色长裤,裤脚像打开的扫帚,拖在地上,那张阔大的、白惨惨的脸像腊一样,垛在整个黑色的上面。当这个被黑色包裹的躯体一起一伏地向余锦欢慢条斯理的挪过来时,余锦欢感到阴暗的空气好像正在被黑色的蚯蚓搅动着。说不清是不是恐惧,余锦欢忍不住心跳加速,她本能地从冷硬的木头沙发上弹跳起来,嘴巴张了好几次,才挤出三个字:“阿姨好!”

    此单纯的距离视角,叙述余锦欢在无法弥合的心理距离中打量未来婆母获得的恐惧与怪异感受。此种心理距离是余锦欢心中的“梗”,不仅主导着余锦欢与婆母一家的关系,而且影响了余锦欢的精神与命运,是小说预埋的重大伏笔,此后的诸多情节反复回应着此一伏笔,因此这个“梗”不仅是形式结构因素,更具有意义“符号”的意味。

    每次笑完了,余锦欢就跟自己生气,为什么就非要与这么个优雅人儿坐一起呢,为什么就自觉不自觉的当上了东施?

    可以看出,作者站在全能者视角、借助余锦欢的心理反应写出余、梅二人的高下,是通过距离观察的产物,表明余、梅二人的精神差异从初成闺蜜时即已开始,为后文余梅二人的命运分野提供合理的准备。

    你看,这些被水携带的流浪的东西多么幸运!衰颓也好,凋落也好,它们终归是要腐烂的,而在腐烂之前,依然能够流浪,能够抵达一个新鲜而陌生的前方,把关于死亡的哀伤从生养自己的地方带走,不是更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痛苦吗?

    这是作者借余锦欢的闺蜜——梅西娅之口发表的有关江上枯叶的一通感慨。这是一种隐喻性距离:既隐喻梅西娅的精神高度与浪漫心性;又隐喻余梅二人的心理差异;还隐喻作者站在全能者的距离视角对二人的观察与评判。一石三鸟,机杼独出。

    综上可知,作者对距离的灵活运用达到了多元效果,而“距离”又在被多方运用中显现“层次”意味,成为一种具有建构功能的能动意义符号。

    二.细审

    叙述者和被叙述者、主体与对象的距离在自由观待中可以拉近,达到的效果就是“细审”——主体对对象的精细审视,被叙述者、对象在细审中其局部特征、个别细节一时鲜明起来,以此获得对对象浓墨重彩的书写。《局部之美》中,由于叙述者领有对被叙述者的充分自由,这使得作者可以多角度运用细审,达到对对象的精细描摹。

    整整一星期,余锦欢的脑袋像是装满了糨糊,并且,这团像糨糊一样的东西扭结一团,像液体又像固体,强大而单一。每当李林培的鼾声响起,它就像一团黑云,不断聚集,从天花板上向自己睁着的眼睛压下来,有时又像水里的波纹,不断扩散,越来越大,似乎要崩裂眼眶。

    此单纯的心理审视,叙述余锦欢作为农村姑娘在遭遇企业破产重组、丈夫下岗时的心理压力。唯此细审,才能将一种前路茫茫、四方无助、六神无主的心理凸显出来,是对“局部”的细观。文本不仅处处可见此种局部细观,更有对不同心理的精细辨认:

    于是,梅西娅就处处受着余锦欢的照顾。也正是有了这种照顾,余锦欢才感到平衡。不是吗,在日常生活中,我余锦欢还是要强于梅西娅的,你瞧,她处处受着我的照顾哩。余锦欢就这么隐秘地满足着。

    这段文字将笔触深入到人物隐秘的内心,如庖丁之刀游走于肩甲胫骨,既细致审视了余锦欢意识到她与梅西娅精神距离后的心理落差,又将余锦欢通过各种细节差异寻找内心平衡的隐秘心理表露无遗。

    细审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达到领悟与认知,是为了性格的刻画更具立体感,而不仅仅是为了细节的真实。此种领悟与认知就其源头而言当然是作者的,但就其表现而言却是显现为人物的:

    梳妆凳淡粉色的喷漆有的已经脱落了,瞧,它们多像自己的爱情,斑斑驳驳,千疮百孔,完全经不起日子的磕磕碰碰。

    余锦欢在心里冷笑了,敢情还是跟我余锦欢做了夫妻才得了病?不過,表情终究只是在心里生动着,脸上还是冷静的。

    这两段文字看似处于文本中不同的位置和语境,但其实有联系。前段叙述余锦欢对自己爱情破灭的领悟;后段叙述她对婆母一家无理取闹、歹毒浇薄的认知。两段文字共同建构了余锦欢的命运遭际体验,在文本中对诸多情节起着至关重要的“点化”作用。

    唯有细审,局部才被凸显出来。但是,笔者认为,局部之被凸显,达到的究竟只是细节真实,是为了性格的细部逼真。但性格的价值与意义呢?作者当然不会止步于细部描摹,由于观待的自由,这使作者得以直接进入对对象的体认之中,并带着与对象有差异的主体性异质从对象中重新浮现。

    三.体认

    在人物的塑造中,作者时或因细审而进一步进入对对象性格、心理、价值观的体认,体认一方面是细审的强化,另一方面又是主体性的渗透与参与。

    李林培身高一米七六,身材偏瘦,椭圆形的脸,鼻子端正,嘴巴略小,最令余锦欢着迷的是一对单眼皮的大眼睛,它在看人时,常常露出几分痴迷的样子,这让被看的对象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窃喜不已。

    文字叙述陷入初恋的余锦欢并无识人之智,被李林培的外表所迷。“不好意思”而又“窃喜不已”并不仅仅是余锦欢的个人经验,作者显然将大多女性在被男性凝视时的心理反应带进了余锦欢的经验之中,那么此种欲拒还羞的心理体验就带有异质性了,由于同类而异质,余锦欢的心理因此丰富起来。

    体认的功能就是通过对对象的叙述不露声色的嵌入主体性认知,使被叙述者因异质经验的参与而表现出理性价值的迷离:

    离婚吗?在结婚前,看了书本上和现实中那么多的婚姻家庭故事,余锦欢就确定了自己的原则,夫妻之间是要绝对忠诚的,不管是哪一方,一旦出现婚外情,那就只有一个选择——离婚。那时想归想,却是在甜蜜的憧憬里轻描淡写式的一种漫想,就像站在南方的三月天而里想象北方的漫天大雪一样……发生在别人身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旦搁在自己身上,却是多么复杂、多么难以选择啊。

    可以看出,面对李林培的背叛,离婚与否既是余锦欢对眼下婚姻的价值判断,更是一种理性的两难选择:显然离婚理由是充分的,因为李林培背叛了忠诚;但离婚也是难堪的,因为这既使自己关于家的想象破灭,又要面对世人侧目。作者以“南方三月揣度北方风雪”之不可思议性比拟余锦欢的两难心理,描写其抉择之艰难,将主体经验含而不露的注入对象之中,使价值冲突的内在张力被充分激活,人物更显饱满。

    然而,因价值张力而使性格饱满不是体认的终极目的。作者的目的是为了达到异质同构:

    出门的时候,大婶拽了一下余锦欢的袖子,说:“小欢啊,作为一个女孩子,结婚前,可一定得把持住啊。”说罢,久久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余锦欢很不舒服,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有所怀疑和期待。以至于余锦欢把大伯因为不得不有所表示而提出的忠告完全忘掉了,脑袋中就只剩下了大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很显然,余锦欢心中不快完全因大婶意味深长的“忠告”而来,此忠告既带着传统价值观的压力,以不容怀疑的形式碾压余锦欢心理,与余锦欢的“家教”悠然契合,但却带着某种警告和不信任,这种警告和不信任似乎正在怀疑余锦欢的家教,故使其深感不快。毫无疑问,这种“警告和不信任”正是一种携带着历史能量的“异质”,固执地植入余锦欢内心,作为一种“他者”成为余锦欢的心理构件,以至于余锦欢的“脑袋中就只剩下了大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其结果就是异质同构,使性格不仅仅是饱满,还有哲思隐含其中。

    四.互衬

    体认不仅是对主要人物的凝视,而且是对所有重要出场人物的深度关注。主角与所有重要人物在凝视中被并置在一起,达到的效果就是互衬。由于互衬,人物之间就有比较,并因比较而差异互彰,人物性格因此鲜明起来。

    在《局部之美》中,文本顯现的互衬之思相当开阔,作者甚至不惮于以物衬人,她可以随手取物,拿人物的儿时经验描述其心理成长。余锦欢作为山村姑娘观察到山里年年下雪,山上青松并不会因为积雪而弯曲,于是对陈毅的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生起疑虑:青松会因积雪而弯曲吗?她后来观察到幼松的确有被大雪压弯之时,文本分几次点染,将余锦欢对松雪之思引向对人性的感悟,她亲耳听到沈丹芬从自己的惨痛遭遇中走出来变得平静豁达,不仅豁然大悟:

    是啊,看看她(沈丹芬)现在的生活状态,虽然带着满身的伤,但并没有倒下,她让自己不怨,不怒,不恨,终于还是成功地绕过了那些诱发冲突的栅栏。这么说,关键在于自己,在于自己的控制能力。余锦欢脑海中浮现出负着大雪的松树,心想,看来许许多多的人其实活的都像一颗松树。

    此中有两种映衬:沈丹芬以无怒无怨的豁达之心走过一切艰难险曲,余锦欢认真执着地面对任何困窘导致命运每况愈下;青松遇雪而弯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之后的更加挺拔,余锦欢百折不弯只能招来更多非难。如此,人与人、人与物的互衬交织在文本中,意味无穷。

    当然,文本更多的是余锦欢与梅西娅的互衬,这是小说的主线:余锦欢成长于正常家庭与梅西娅生为弃婴被人领养;余锦欢的现实与梅西娅的浪漫;余锦欢临事每见慌乱与梅西娅的冷静洞达;余锦欢中规中矩的性观念与梅西娅暗恋养父之令人骇异的性伦理;余锦欢临情而迷与梅西娅遇情而智;最后,余锦欢从尘埃中复生与梅西娅在孽恋中毁灭。等等。差异与互衬二者互相成就、互为表里,这在余锦欢的一段内心独白中表现出来:

    疯吧,这个世界真的疯了!梅西娅你真是个十足的疯子,怎么活都不为过,就算爱上的是自己的养父,那又怎样?为什么偏偏要去寻死?梅西娅啊梅西娅,你这个臭蛋傻蛋笨蛋,不是别人杀死了你,是你自己把自己给杀死了!

    这段内心独白将余锦欢与梅西娅的差异性互衬恰到到处地描绘出来:现实主义的活着为大与浪漫主义的率性生死。正因为差异,故构成互补:现实主义的中规中矩在“活着”的最高原则下也能容忍不合人伦的孽恋,这正是余锦欢与梅西娅在互衬中因互补而成为闺蜜的原因。小说因致力于寻找二人之间的差异性互衬互补而显现独特的价值。

    五.远引

    在通过距离、细审、体认、互衬等方式完成了人物形象塑造之后,作者似乎并不满足,她还要为人物、为生活事相赋予某种形而上旨趣,以使人物和生活具备深度意义,获得某种哲学指谓。正如人从深渊中急速飘升,在飘升中撇尔洞见种种景象,往往获得不可思议的审美灵感,此之谓“远引”。

    作者极其睿智,洞察时世,才调机敏而人情练达,这使之能够走出纯粹的“形象”,时或引发形而上思考。对于笔下的人物或生活,作者的观照十分圆熟老到,往往将其置于不同语境,引出不同的意义之思。

    原本浑然迟钝的神经,现在变得异常敏感,余锦欢像一个长期生病的人,对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仅看在眼里,还要搁在心里细细地琢磨。家庭越是风雨飘摇,就越是让她警惕飘摇的风雨。当然,这种被警惕的风雨与家庭内部的风风雨雨有着本质的不同,它们来自外部,来自那些暗藏的讥讽与露骨的轻视。余锦欢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拐枣树坡的老家人喜欢用“家丑不可外扬”来劝慰一个矛盾交加的家庭,这是真正角色置换时的肺腑之言,是将心比心最体己的一句话啊。

    很显然,作者将自己认知到的世故人情作为资源用之于余锦欢的人情领悟之中,以培育其心智的成长。作为农村姑娘要融入城市,余锦欢固然备受碾压,坎坷多艰,但每一个“坎”都是余锦欢成长的机缘,每一次挫折都使其获得人格心智上的领悟。而她的领悟往往是过去的家教在新的时代语境中的全新诠释。显然,作者将自己的洞明世事所得不失时机地用在了人物心性设计之中。

    余锦欢的成长主要是心智、心性与人格的成长,她的成长几乎全是从负面遭遇中来。命运曾将其运抵卑贱的尘埃,然而,她却从尘埃中抬起头来,以修除内在瑕疵的方式迎着风雨茁壮成长,当她在闺蜜失踪、丈夫病逝、婆母抢房、几乎一无所有之后,反倒平静坦然了:

    曾经的余锦欢,虽然有时也觉得事情复杂不知从何说起,但跟现在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时,是因为笨拙,心底有诉说的欲望,只是找不到开启语言的方法,而现在,却是连欲望也没有了,是真正平静的一潭秋水……她不问,他也不说,他不问,她也不说。语言有时就是一种累赘,一种矫情,余锦欢想起他总是省略了称呼的几句短而又短的话,无端就觉得温馨而实在。

    能够从别人的沉默中获得一种不言之悟,究竟悟个什么呢?大约她经历了太多的背叛、欺骗、侮辱、信誓旦旦的失信、凭空无据的失去,她喊过、哭过、叫骂过、挣扎过,最终抓住的只有空无!她见证了真实的假象、繁华的凋落、庄严的面具、赤条条的皇帝新衣,此刻,她大约觉得只有沉默才实在,因为,沉默,是最本质的真实!这是作者从余锦欢性格“深渊”中飘摇远引时对其性格全貌的本质洞见。

    余锦欢在生活的反复打磨中将感恩与宽容予以整合而达到了人格完善。感恩——即使人群里飘来一丝些许温暖的眼神她也要铭刻于心;宽容——即使对拐卖自己儿子的人贩子也提出“从轻发落”。从山乡父母继承的善良与坚韧引导其从尘埃中重新生长,战胜一切磨难成就自己的内在人格。但她显然还缺乏见识与胸襟,在经历众多挫折之后伤心欲绝,认为城市不会接纳自己,随时准备回到山村拐枣树坡。“远引”的目光也瞥见了此种心智的瑕疵,于是借助张智同之口“提点”余锦欢: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当然也包括我在内,老家就是自己心尖上的那点蜜,那我们何不让那点蜜在我们心里永恒甜美着呢?所以我要提醒你,既然是那么的美好,我们就要和老家保持适当的距离,一来是为了尽量客观地认识我们的老家,二来是为了守护那种美好的感觉,为我们自己留条后路,至少可以防止我们的内心世界突然坍塌……不用抬眼,余锦欢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热切期盼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张智同”的提点入情入理,余锦欢眼界大开,见识得到质的提升。作者的洞明世事与练达人情成为塑造人物的有力资源,使余锦欢的灵魂不仅是善良、感恩与宽容,还具备了通透的智识,这就是芸芸众生中灵性闪耀的“局部之美”。

    六.结语

    《局部之美》大体属于新写实主义作品,小说关注小人物的生活与命运,笔触在柴米油盐、甜酸苦辣之间游走,袒露底層人生活的最大真实,尽可能保持价值中立,这都是新写实主义小说的基本特征。但小说也含而不露地批判企业破产重组中的官僚主义作风,揭露丑陋的利己主义,穿刺恶毒的心灵,袒露可怕的人性真实,因而“批判”是文本不期而然的倾向,故文本又带有批判现实主义立场。以此而言,可将文本视作新写实主义与批判现实主义的结合。余锦欢、梅西娅、李林培、沈丹芬、婆母等等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带着不同色彩的微粒,他们的悲欢忧乐在人类精神生活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刹,但就个体感受而言却是生命的全部!文本撇开宏大叙事对微末凡夫进行深度凝视,关注一个弱女子在生活跌落至尘埃时其精神的脱胎换骨。余锦欢的善良、感恩、宽容与智识中隐含着对人性残缺与丑陋的矜哀与悲悯,是历经教化之后的理解与同情,因而带有文化意味。故小说展示的局部之美正是含有文化与教化意味的灵魂之美。

    (作者介绍:桑大鹏,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文艺学于当代作家作品研究;向薇,宜昌市科技高中一级教师,文学学士,主要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