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分析角度论《远大前程》中郝薇香小姐与《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中

    摘要:《远大前程》中的郝薇香小姐和威廉·福克纳的《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中的艾米丽·格里尔森是两个被男人背叛的悲剧女性角色。她们的命运有很多相似之处:她们曾经都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生活上无忧无虑,感情上却都受到了背叛,这使她们受到巨大的打击,导致了她们悲惨凄凉的一生。但是她们的人格构造,内心情感又有着不同。本文试图从精神分析角度对两部作品中的两位女性进行分析,并探讨两位女性的心理过程。文中运用的理论包括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人格三分论:本我、自我、超我、卡尔·荣格的人格阴影理论、拉康的“凝视”理论。

    关键词:弗洛伊德;荣格;拉康;女性角色人物心理

    中图分类号:I712.0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10-0036-02

    《远大前程》是由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于1860年开始创作的长篇小说。书中他塑造了一个孤僻、古怪、可怕的女性角色——郝薇香小姐,其因为受到情人的背叛,性格发生了扭曲的变化,通过抚养养女埃斯特拉,把她培养成报复男人的工具,从而实现自己的复仇。《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是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在1930年发表的短篇小说,文中纯情怀春的艾米丽小姐因为遭遇了情人无情的背叛,毒杀了情人,并和他的尸体一直同床而眠,直到去世时才被人发现。笔者试用弗洛伊德、荣格、拉康三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的理论分析人格中“三我”,负面人格阴影在意识的显现,眼睛凝视的含义,阐述两位不同国度,不同社会的女性文学形象中的人物心理。

    1弗洛伊德人格三分论中的郝薇香小姐和艾米丽·格里尔森

    弗洛伊德认为人有不同的自我,即坚持现实原则的自我、坚持享乐原则的本我和超我道德。例如,本我会说我想做某事;自我会说我不能做某事,所以我可以做另一件事;超我会说你不能做,因为这是不对的。在《远大前程》中,郝薇香小姐的自我有调节本我和超我的矛盾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被扭曲了。自我本应该监督本我,满足超我,但是郝薇香小姐则选择满足本我的享乐,避免痛苦,而限制超我。她抚养埃斯特拉,让她报复其他男性,从中她获得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感。她的自我压制道德上的超我,从社会层面,她从不遵守社会规范的道德准则——要求女性要贤淑善良,温顺柔弱,成为一名“家庭的天使”,她是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反面典型。这在一定程度上实际是父权社会对她压迫,排斥造成的结果。作为一位上层社会富有人家的小姐,她对这种压迫感受更深,从而反抗的也愈加激烈,直至走向疯狂。她所做的一切桎梏了她枯萎的内心,滋长了她的怨恨不甘,加剧了她的凄苦悲凉。从性格方面,她做任何事情都遵循自己的想法,无视结果和别人的感受,只为了满足她畸形的内心。我们可以从郝薇香小姐故意在她的仆人面前和皮普谈论她的巨大财富看出这一点。她的仆人往往野心勃勃、容易嫉妒,“她非常愉悦地看着那个有些狼狈而又心存嫉妒的莎娜”[1]。她颇以自我为中心,控制着周围的一切人或事物。她让任何事情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停止,仿佛这样就可以永远记住那令她受辱的那一刻。在故事的最后,埃斯特拉控诉她的残忍时,她的自我开始调节本我和超我之间的矛盾,超我意识开始显现。我们可以从最后两个场景中看到,在这两个场景中,她意识到自己对埃斯特拉的畸形教导导致了她的悲剧,但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她绝望地喊道:“啊!我怎么做出这种事来!我怎么做出这种事来”[1]。她醒悟了,道德力量又再次回到她的身上。她渴望得到皮普和埃斯特拉的原谅,“这小簿子上的第一页就是我的名字,如果你什么时候在我的名字下面写上‘我原谅她这几个字,即使我这颗破碎的心早已化为尘土,我还是邀请你写上”。这一刻,她不再是个古怪无情的“女巫”,而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壁炉的火不小心烧到了她褪色的旧结婚礼服,然后蔓延到全身。就身体而言,这把火烧伤了她,导致了她的死亡。就心灵而言,这把火点燃了她早已枯萎的内心,净化了她的心灵,给她带来了解脱。就艾米丽而言,她和郝薇香小姐不同,她的自我完全失去了调节本我和超我冲突的能力,转而封闭了本我和超我。首先,我们可以从她谋杀了自己的情人这一点来证明,这是道德的丧失。第二,她和尸体睡在一起,总是表现得像直立的躯干,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文中所说的,“有时我们会在楼下的一扇窗户里看到她……就像壁龛里雕刻的偶像躯干”。她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臃肿的人,就像一个长时间被淹没在静止的水里的菩提”[1]。而郝薇香小姐,在皮普眼里,她像一个有感情的女巫,虽然有着古怪而可怕的感情,但艾米丽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活死人,“她看上去肿胀发白,就好像长期浸泡在死水中的死尸一般”。她不沉溺于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深仇大恨之中,她好像对身边任何事任何人都失去了情感。可以说,她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这个世界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仿佛时代的变化在她的世界中无法烙下印记。她唯一展现出来的自我是封闭的、黯淡的。这种封闭使她不会像郝薇香小姐那样,为了挣脱社会带来的压抑,而释放潜意识中的本我,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获得片刻的愉悦。这种封闭是一种默默承受痛苦,孤独的自我封锁。直到死亡,她的自我和她的躯体依旧封闭在了那栋早已腐朽的19世纪70年代风格的白色大木屋中。

    2荣格人格阴影理论中的郝薇香小姐和艾米丽·格里尔森

    荣格认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阴影,这个阴影在個体意识中体现得越少,它就越黑,越密”[2]。这个阴影即为负面的人格,也就是所有我们痛恨,并想隐藏起来的令人厌恶的特质。事实上,对郝薇香小姐来说,她在个人意识中的阴影比艾米丽更多,从而更淡。这就意味着她的一些低劣的特质是有机会被她的个体意识到,并有机会去改变它。实际上,她并没有做无法无天的事情。她收养了埃斯特拉,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尽管她教育她的方式是错误的。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开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尤其是对埃斯特拉,开始她认为她给予埃斯特拉很多爱。但是最后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得到皮普和埃斯特拉的原谅。所以她的阴影,人格中未知的黑暗面,更多地体现在了个体的意识中,它不是那么黑暗和浓密。她穿着褪了色的婚纱,行尸走肉地生活着,甚至皮普也能察觉到她的影子,“她坐在拐杖上,下巴托着拐杖,一双苍白明亮的眼睛瞪着我,一个非常可怕的幽灵”。她在意识中保留着自己的阴影,意识到自己的个性的黑色一面,但它并不是那么浓密和黑色,至少她没有残忍地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与郝薇香小姐相比,艾米丽的意识中阴影较少,却更黑暗更密集,这导致她谋杀了情人,并与他的身体睡在一起。这种行为给人更加惊恐、颤栗的感觉。当人们没有发现艾米丽的罪行时,她在文中看起来是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与彩色教堂窗户上的那些角度有着模糊的相似。”即使最后过着封闭的生活,也只是看起来是一个有些固执、古怪的老太太。但在背后,她做了一些十分邪恶的事情,并且没有悔改,因为她始终和被她谋杀的尸体睡在一起。这种强烈的对比使人们想到往往越平静的湖面却越有可能深藏着可怕的巨兽。她没有郝薇香小姐表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愤恨,也没有像她那样行为如此怪异,因此在她个体意识中所体现的阴影并不是那么多,但是这个阴影却更加的黑暗,导致她犯了谋杀的罪行。

    3拉康的“凝视”理论中的郝薇香小姐和艾米丽·格里尔森

    在拉康的“凝视”理论中,他认为“欲望包含在观看行为之中”,[3]并认为凝视是欲望缺乏的投射。在《远大前程》中,郝薇香小姐每次都盯着皮普和埃斯特拉玩纸牌游戏。她为什么每次都盯着两个孩子玩游戏?起初,她希望看到皮普迷恋埃斯特拉,却永远无法得到她,还要忍受她的侮辱。为什么郝薇香小姐渴望看到这个?根据荣格的理论,我们可以推断她渴望纯洁的爱情,希望得到一种女人对男人的优越感与此同时保持一种胜利和骄傲的姿态。原因是她被男人所欺骗,更重要的是她生活在父权社会中,作为女性的意识被压迫、被剥夺。对艾米丽来说,当她被孤立在家里,切断了镇上任何人与任何事之间的联系之后,她想要的东西显然不是来自任何人与任何事。文本描述“我们会在楼下的一扇窗户里看到她……看或不看我们,我们永远也分不清是哪个”。她在看什么我们从文章里找不到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看的不是镇上的人或物。因为我们知道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艾米丽坚持旧的生活方式,拒绝改变任何事情,比如拒绝让人们把金属号码和邮箱固定在她的门上。她望着外面,可能会回忆起过去和父亲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光。所以她缺少的是爱,她渴望的是爱以及旧的生活方式。在这方面,郝薇香小姐和艾米丽很相似。两个人都渴望着别人无法给予的爱,她们的凝视将这种渴望暴露了出来。

    4结语

    通览《远大前程》中的郝薇香小姐和《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中的艾米丽·格里尔森,两位女性作为时代的牺牲品,在被爱情背叛后,采取了极端却不同的方式,发泄自己内心的压抑、痛苦、孤寂。她们的人格被推至畸形、失衡的走向,悲剧结局不可避免。人性的复杂,女性的悲哀让人深思。

    参考文献

    [1]车文博.弗洛伊德主义原著选辑上卷[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2]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北京:新知三联书店,1987.

    [3]雅克·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责编:王锦)

    作者简介:张文清(1994—),女,河南固始人,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