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青春电影的叙事新模式

    薛宇杉

    2011年由柯震东和陈妍希主演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在内地大受追捧,继而青春主题类电影如《致青春》《栀子花开》《匆匆那年》等纷纷上映,国产青春电影迅速成为继国产喜剧电影、爱情电影、恐怖电影之后的第四大类型的电影,虽然这类型的电影非常多,但就影片的质量而言,其水准较为欠佳。观众在观影之后发现此类电影情节大同小异,充满着各种斗争、怀孕、流产等,无法引起观众的共鸣,久而久之对这类型的电影再也没有观赏兴趣。《七月与安生》上映期初,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并不被观众看好,即便有著名监制陈可辛加持,也无法引起人们的期待。

    《七月与安生》2016年9月11日首映以来,口碑不断攀升,票房高达1.67亿元人民币,同时电影的导演以及演员马思纯、周冬雨均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成绩十分喜人。《七月与安生》之所以获得如此好成绩,不仅仅只在于对原著小说的成功改写,且创制者调整了整个电影的叙事策略,使得观众更易接受。影片一方面成功地沿袭了人物塑造的优点;另一方面在精神上一反传统的屈于男权的局限,主张女性自由、独立的人生态度。

    一、 电影故事结构及影片节奏

    作为一种叙事形式,电影必须能够告诉观众整个故事中发生了什么从而引起观众的思考;因而,电影是超越空间的现实性和时间的单一性的。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通过各种镜头的合理运用来处理人与时间空间的关系,不同的电影表达会有不同的叙事方式。

    电影以同名小说《七月与安生》为蓝本,利用小说的形式将整部电影分为几个不同的部分,采用叙事者七月的讲述构造了一个十分新颖的叙事结构。首先导演通过倒叙的方式将过去的时间和任务连接在一起,电影的叙述存在两条时间线,其中一条是过去的时间线也就是以七月与安生小时候的生活为主;另一条是现在的时间线也就是安生与家明生活的时间线。这两条时间线在电影中穿插着进行,使得影片的节奏十分紧凑,七月与安生的成长过程与长大状态之间的过渡也十分自然,尤其是在二人相互写明信片的过程中,利用明信片的内容将故事情节慢慢引出,而在电影节奏加快的时候故事的进行发展也十分明确,情节的推动相当自然。电影故事情节非常简单,讲述了一对性格迥异的女孩从小一起长大,之后爱上了同一个男生,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从小听话安稳成绩优秀的七月与叛逆不羁渴望关怀的安生,二人因差异成为好友,却又因差异出现隔阂。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回忆的部分,但这种回忆并不是将过去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进行回忆,而是有选择性的。人们只是记住他们想要记住或者在意的,印象深刻的事情,由于这样的叙事方式使得回忆模糊不清,有时又会加上当事者七月与安生的主观印象,因而也就为影片的表达增加了更多的可能性。

    影片中的回忆并不是通过口述的形式进行的,而是借助小说来进行;充满虚构性的小说可以增加叙事者的想象力,将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遗憾人为弥补,因而电影的结局也不是单一的。例如七月在现实生活中的结局是难产而死,而在小说中的结局却是过上了其向往自由的生活,前者是不可不接受的现实,后者却是叙事者想实现的愿望,亦表现出安生对于挚友七月的希望。[1]电影在叙事的同时也要引起观众的共鸣,唤起观众的情绪,因而观众在七月过上了自由的生活这一结局中情感可以得到一定舒缓。这样的结局使得电影的主题得以升华,两个主角——七月与安生都过上了对方想要的生活,这两种生活在结局中交融,两个挚友,两种性格,这两种对立的性格在影片和小说的最后获得和解的过程也是自我认知的过程,影片中展现出来的个人的生活方式的变化也会引发观众对自身的思考。

    二、 人生互换展现多重性格

    《七月与安生》与其他的国产青春类电影的主要不同在于人物的设计中增加了互换人生的情节。通过人生的互换,两个性格迥异的女主角七月与安生展现出自己性格的另一面,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性格更加多面化。影片塑造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主角,表面上七月是一个乖乖女,实则叛逆嚣张;而安生表面上特立独行,实则向往安定。在对人物性格的渲染中,电影突出了安生命运的悲剧色彩,揭示了在爱情、友情和自由面前,女性冲破世俗束缚的心理状态。影片在传承小说中双女主性格迥异的人物设置的基础之上,为了适应当代女性对自我价值的肯定,打破原小说的局限,适当调整了部分情节,因而人物性格也更加立体多彩,且多重的叙事策略如插叙、倒叙等使得电影更具观赏性,同时进一步强调了女性在生活中要尊重自己内心的想法、情感独立、自由选择的态度,使得观众在观影之后对自我认知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

    影片的前半部分,七月与安生的性格截然不同,泾渭分明;七月乖巧、听话,安生叛逆,不羁;而从两人的生活互换之后,她们的性格开始交融,七月成了不羁的安生,而安生则成了安稳的七月。小说主要是以七月的视角作为叙事角度,因而读者在阅读小说的时候对安生的心理了解较少,而在电影的叙述过程之中,七月与安生的视角不断切换,使得观众更能把握二人的内心世界,特别是在影片的推进过程中加入的大量旁白进一步展现了七月、安生两人的内心。[2]同时导演采用镜像的处理手段不断地暗示出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闺蜜情,而当影片最后二人又合为一体,暗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乖巧的七月与一个叛逆的安生,因此有时候人们会向往安定的生活,按部就班,而有時则又会向往自由的生活,但这种自由的生活与当前社会的主流节奏不同,想要得到这种自由可能需要极大的代价,就像追求自由的七月最后的结局一样,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依旧会被安稳的生活取代。

    三、 结局的反转与细节的处理

    影片出现了三个重要的反转,据导演陈可辛说,最初他是十分反对这样设置的,因为他觉得在两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观众无法接受多次的反转,这会削弱观众的观影兴趣,降低观影体验。但在试映中,200位观众都表示非常喜欢这样的叙事方式,于是这三个反转都保留了下来,而当电影上映之后证明了这样的方式是成功的,而观众之所以觉得反转很合理,要归功于影片前半段的细节和线索处理。

    首先,影片第一个结局的设定中,一向叛逆不羁追求自由的安生最后却与一个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上了平淡的生活,而一向安稳乖巧的七月却由于未婚夫家明的逃婚而过上了流浪的生活,两人生活发生了互换,这样的结局看似无奈,但又好像是必然的结局,这样的结果或许并不是她们本心的选择,而更多是为了实现自我和对方的救赎。

    其次,在另一个结局中,安稳乖巧的七月变得更加勇敢,为了自己的逃婚能更合理,她鼓励未婚夫家明逃婚,在这个结局中安生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帮七月抚养了她和家明的孩子,过上了平凡无趣却十分安稳的生活。在这个结局中,七月与安生的生活好似发生了互换,性格也发生了互换,不同于第一个结局,这个结局完全是主人公自由选择的结果。看似安稳乖巧的七月内心却并不安分,内衣是影片中的重要线索,当安生问七月为什么穿那么老气的内衣时,七月只是回答,是妈妈让她穿的,七月只能无奈接受妈妈的安排;并且在俩人的第一次见面时,其实是七月砸的消防栓,因而她表面上的乖巧听话只是为了哄大人们开心而已。而安生,由于自小父母离异缺乏家庭的关怀,亦是利用表面的不羁和叛逆掩饰自己内心的虚弱,在影片中家明送给她的玉坠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即使是后来又换了一个链子,依旧带着这个玉坠,说明她的内心向往的是非常安定的生活,安稳的家。

    而另一个结局也就是故事的真相中,结束生命的是七月,第二个结局只不过是安生骗家明的,虽然这看似是一个残忍的结局。[3]但七月和安生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死亡中得到了升华,影片的结尾两人照镜子的镜头可能是暗示出叛逆的安生已经变成了安定听话的七月,安生也会代替七月活下去。或许是觉得这样的结局对观众来说太残酷,因而影片的最后导演又增加了一个结局也就是第一个结局,通过安生写的小说中可以看出,七月自由地无拘无束的生活着。

    这样的三重反转对观众来说是非常好的体验,更难得的是影片的每一个结局都非常的理性且不会显得突兀。不同于原创小说,导演通过向观众展现出三个结局,使得影片的叙事内涵得到了深化。从影片的叙事内涵角度来看,其肯定了韧性中的善良,否定了由欲望驱使心灵充满的攻击状态。[4]与此同时,电影也肯定了女性寻找自我价值,阐述了女性除了爱情、亲情,还当拥有对自我及对世界的体验等生命意义,这样独特的叙事策略获得了观众的认可。

    四、 旁白调控优化叙事节奏

    影片开篇就为观众埋下许多悬念,如安生为何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七月与安生之间的关系彻底崩盘了吗?三个主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随着电影的放映,悬念随着旁白也给出了答案,并且每次旁白的出现都配合着镜头以及内外层叙事的转换。

    旁白的设置一方面可以调控影片的叙事节奏,另一方面可以调动观众的兴趣,优化观影体验。首先,无论是在影片的叙事内还是叙事外,旁白都有规律或无规律的在影片中充当着节拍器的作用,准确地把握着故事情节推动的节奏,由于时间跨度过长(影片中主人公的故事从13岁到33岁,跨越20年的时间),为了避免观众感觉突兀,旁白的加入不仅使得人物所在的时间点进一步明确,减少观众的困惑,同时还加快了影片的叙事速度,准确把握影片节奏。例如在第二次旁白之中直接描述了两个主角从13岁到15岁,从少年过度到了成年。[5]在第四次的旁白出现之后,影片的叙事速度也进一步加快,通过明信片的方式展现出四年来二人的生活和心态变化。

    影片利用旁白讲述出《七月与安生》这部小说的作者是七月,但是在影片的外层叙事活动之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七月这个角色,在此处添加旁白可以将一种不可靠的声音设置为可靠的声音:第一,不确定的叙述在影片开篇就带给观众许多疑问,不仅留下诸多悬念,又悄无声息地将这种假可靠叙述引导为一种可靠的声音,充分调动观众的观影兴趣。第二,结局的反转以及第二种结局由于有了假可靠叙述的铺垫给予观众暗示,使观众猛然醒悟,小说作者原来不是七月,竟然是安生。最后,在影片结束时,舒缓的音乐,美丽的七月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这个结局又填补了观众由于真相中七月死亡而造成的心理落差,进一步优化了观影体验。

    结语

    《七月与安生》以两闺蜜间的关系作为电影的出发点,进而探讨人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而拓宽了电影的广度。影片运用多条时间线的叙事手法增加了剧情的可看性,作为一个描述年轻人生活的类型片,从电影的深度来说,它确实是一个不一样的青春类电影。

    参考文献:

    [1]贾嘉.女性故事是如何被讲述的——《七月与安生》:从小说到电影[J].藝术评论,2016(11):73-77.

    [2]蔡郁婉.性别视角下的电影《七月与安生》[J].艺术评论,2016(11):66.

    [3]龚自强.姐妹情谊与男权世界的辩证——简论电影《七月与安生》[J].艺术评论,2016(11):67-72.

    [4]陈文远.《七月与安生》:女性成长的新境界[J].当代电影,2016(11):35-37.

    [5]安妮宝贝,林咏琛,李媛,许伊萌,吴楠,包轩鸣,余静萍.七月与安生[J].当代电影,2016(1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