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主义下影片《千钧一发》的符号化身份表达研究

    刘毅 李小白

    电影《千钧一发》既是欧美大片中的佼佼者,又是其中的另类者;所谓佼佼者,是因该片极为出色地创制出了多面视角化的科技、未来、基因、人性表达;所谓另类者,则是因该片一反好莱坞大创作、大手笔、大场面的高概念化表达,反而以一种去绚丽化的叙述娓娓道来般在渗透、沉浸、移情中吸引、引领、操弄着观众,并以其创见性、独特性、超越性而建构着未来情境下的符号化身份表达。

    一、 身份的具象化与表象化表达

    (一)具象化表达

    科幻片的影视映像是人类对未知现实的想象化的成果与产物。《千钧一发》开篇即以一场观众作为大他者旁观的,男主角沐浴拉开序幕,并以一系列的科技化场景向观众渲染出了一幅未来世界,所有人类均需在优生学整体规范下,定制肉身的极具创意性的场景表达。由此引发观众对由肉身支撑起来的“人类”身份的莫大兴趣,而“人类”身份的具象化表达亦由此而渐次迤逦展开。随着剧情的展开,观众看到了载人泰坦计划的首席宇航员莫洛·杰隆,却不知道原来该人并非杰隆本人;这种甫一开篇即揭示身份的大胆叙事技法,牢牢地以悬念将观众攫住,使观众欲罢不能。而占据杰隆的“人类”的真实身份亦在科幻与悬疑的双重表达之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同时,杰隆的叙事瞬间更是将观众由旁观的大他者拉入到剧情之中,成为快速实现沉浸移情的剧情追随者、参与者、亲历者;杰隆的回忆则将原来简单的线性化剧情由此分列开来,在另一平行时空之中揭示着杰隆的真实身份——那个由爱的结晶与人类自然原初基因结合诞生的文森特,在其呱呱坠地的啼声与母亲的祝福声中,成长为影片中的身份借用者。

    (二)心理真实化表达

    《千钧一发》中的具象化表达引人入胜,影片以一种悬疑式的开篇将观众由未来图景包裹起来,未来的世界科技力量将胜过一切,影片中所展现的未来世界医学与医疗的发达程度远超普通人想象:甫一出生的婴儿,其未来的死因与时间即已完全确定,透过简单的无处不在的非接触式的细胞判断,即能够轻而易举地“剔除”掉带有种种缺陷问题的“低端人类”;由此推断,文森特本身纯净无染的具象化身份已成为未来世界里倍受激烈竞争排擠倾轧的异类,任何“正常”的企业事业单位都会毫不犹豫地优先选择录用“高端人类”,而不会转而花费时间与精力缓慢地培养“低端人类”。在影片中的未来世界里,基因决定命运,已成为一种颠扑不破的金科玉律,经基因工程精心选择、精确加工、精致生成的“高端人类”才能算得上是“正常人类”;而缺失这道基因修饰手续的正常分娩的原初基因自然人类则被视作为“低端人类”,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病人”。该片的这种逆反人性、逆转身份、逆化人生的未来世界创制令观众在恐惧新奇的心理之中,更加沉浸移情地引发了强烈的基于心理真实的共鸣。[1]

    (三)表象化表达

    《千钧一发》以一种毫不留情的演绎技法强烈批驳了影片中未来世界对于“低端人类”的违法基因歧视,同时,亦为男主角文森特建构起了一种尴尬存在的身份表达。这种表象化的身份表达在不断地与社会中的“高端人类”与家庭中的“高端人类”与竞争过程中的“高端人类”的频繁对比过程中,形成了一种令观众扼腕叹息的移情张力表达。此时的男主角文森特需要透过一种途径将张力释放出来,由此而为影片第一阶段的身份表达建构出一个阶段性的次级高潮。在一次比试胆量的远距离往复式游泳比赛过程中,拥有着全优化基因修饰的文森特的弟弟安东,在无数次完胜文森特之后终于落败,这次终生难忘的经历令文森特欣喜若狂,由此建立起了万事皆有可能的信心、勇气、力量;这种仪式般的隐性炫耀为文森特带来了改变命运的结果,从而为其自我身份摆脱尴尬规制提供了戏剧化的应对,同时,也促成他毅然决然离家出走,进而展开了其人生中的不以身份、地位、层级、肤色划分的新下层阶级的盖特卡公司的职场历程。

    二、 身份的抽象化符号表达

    (一)未来不可知抽象化表达

    影片中的身份转折以文森特进入盖特卡公司为转捩点,铭刻于内心的星际旅行梦想从未在他的内心深处有过些许消减;即便是栖身于新下层阶级,作一名清洁工,文森特仍然时时遥望着不远处的卫星升空,难以抑制对星际旅行的无尽渴望。新下层阶级的卑微身份并未阻挡文森特追求宇航的梦想,业余时间他一边深入研读天体航空学等艰深的专业化书籍,一边凭借顽强的毅力,全力锻炼身体素质;当然,文森特亦深知未来世界中明晃晃的潜规则,没有优越的经过完美修饰的基因无论如何都将永远无法摆脱终生劳役的宿命,因此,他决定铤而走险采取一种非常手段。从抽象化的意义而言,身份其实是一种自我建构起来的符号化表达,人类文明的高度发达反成为自我身份的一种束缚,尤其是过度的标准化使得人类正在走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因为,优化的基因之中恰恰有可能隐含着致命的隐患。

    (二)唯基因主义的抽象化表达

    文森特借用基因的抉择,再次印证了没有决定命运的基因,即便是经过完美基因修饰的“高端人类”亦并非万无一失,同样有着万分之一的逆转命运的可能,而那些完美基因修饰的沦落于新下层阶级的“高端人类”的基因身份因而也就成为了极少数试图透过基因改变命运的“低端人类”的高阶商品。这种“高端人类”基因身份的商品化从抽象化的角度将身份由传统意义上的固化于肉身的表象化,一跃升格为符号化的表达;这种身份的符号化为影片建构起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诠解意象化表达的灵魂。在基因身份的患得患失之间,文森特由此踏上了寻找自我高阶身份的人生旅途,其所借用的“高端人类”杰隆的基因身份有着清白无污点的身世与近乎无穷无尽的寿命,当然在借用的过程中,其亦需要一个充满痛苦的蜕变转换。影片以人类过度一刀切式的“高端”与“低端”的筛选过滤,指斥了基因歧视所带来致命恶果,未来世界充斥着技术化,但却成为一种彻底剥夺人性的唯基因主义,这不能不说是未来人类之殇;人类不断改造自然的结果,必然是被人类的造物所改变,影片为人类塑造出了一个由基因统治的可怖的未来世界。

    (三)灵魂的抽象化表达

    影片中的身份问题,由最初的具象化与表象化表达,发展成为抽象的符号化表达,为其提供了一以贯之的叙事灵魂。这种灵魂就是肉身而外的,如名誉、地位、权势一样附着于肉身的符号化身份,这些符号化的附着物在影片渐进梳理式的表达过程中,伴随着男主角成为宇航员的飞天梦想,而不断地向上攀升着,最终完形而为一种符号化象征表达;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合格”世界里拥有“合格”基因的自我,无论这种自我是伪饰的自我,还是本我主体意义上的真我,在影片现代性表达的科幻式建构中,这种自我的寻获变得极为敏感,甚至成为决定着视觉映像表达走向的关键模因。化身为杰隆的文森特因为基因的借用得以快速升迁,随着即将升空的日子越来越近,文森特借用身份的真相与反对升空计划主管被杀的真相几乎同步地昭然若揭,并且,符號化身份与真身的碰撞、冲突、融合,亦恰在此时愈演愈烈。[2]

    三、 身份的意象化符号表达

    (一)人性救赎

    《千钧一发》中符号化身份这一精神实质恰恰是后现代社会中,现代性与本我之间的悖离问题。现代性的极速进展必然将缓慢描述的建构本我的社会历史形态、文化特质情态、精神体验意态等远远地抛在现代性身后。这种精神实质与其三位一体的基质之间的严重悖离,必将产生出如该片中所科幻出来的符号化身份问题;这种符号化身份的悖离为后现代社会的现代性擘划出了突飞猛进的科技与基因,和缓慢发展、适应、反映的历史、文化、体验间的貌合神离。换言之,影片中的这种悖离为符号化身份这一认知范畴带来了突破影视映像有限光影时空的社会化再现。影片中的本我主体文森特与宿主主体杰隆,二者符号化身份的由合而分,既具有抽象化的象征意义,又具有意象化的形而上意义;二者的关系为影片最终建构起了身份符号化的解构、消弭、融合,从而生成了形而上意义的分裂本我、规范自我、精神真我的灵魂升华表达,并进一步实现了凯鲁亚克意义上的寻获真我的人性化救赎。[3]

    (二)能指与所指

    影片以其符号化的身份表达建构起了双重的身份视角;双重身份共同的价值符号轨迹的最终深度融合为其带来了符号化身份的形而上升华,同时,将其意义价值反馈至后现代社会。后现代社会中的莫比乌斯环式的难题在影片中有所映现;而究其根源则是科技极速发展驱策下的后人类主义的模式化逆反表达。影片以未来视角展示了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过度追求符号化身份,反而使得后现代社会出现了身份符号化的可怖恶果,警示着后现代社会必须在植根于工具理性的基础之上来看待基因改造与基因改良;必须在确保科技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基础之上,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同时,影片中身份出借的奇思妙想,更使得创制者得以在建构符号化身份的同时,一并将人生梦想进行深度融合式的分享,最终形成了透过符号化身份能指,建构形而上抽象化梦想所指的意象化表达。[4]

    (三)后人类主义批判

    《千钧一发》中的意象化升华为影片建构起了更为进阶的符号化身份表达。如果从本质上观察,片中的杰隆与文森特只是自我表达中的两种身份的合二为一;文森特是具象化与表象化的肉身本体,而杰隆则是抽象化的升华为自我的符号化身份表达。而影片中的外部世界、纷纭社会、道德法律、规制管理等则由自我升华而为理想化、梦想化、幻想化世界中的超我提供了表达依托、途径、结果。而如果从心理视角加以分析,身份的符号化更为人性化表达带来了超越伦理的意象化升华。男主角的本体之中已具足了潜意识的欲望、本能、冲动的心理三分因素集合,而其所借用的符号化身份不过是心源梦想下的力比多渲泻,从而将人类自体中的内心世界以未来世界的幻象映射表现了出来。如果为该片的符号化身份加以总结,则可以凝结成“你要察看神的作为,因神使为曲的,谁能变为直呢?”这一意象化的后人类主义的强烈批判式表达,同时,亦向人类指出了一种跳出后人类主义的命运自主、人生自决、前途自控的意象化表达。[5]

    结语

    影片《千钧一发》以主客二元深度融合的身份,借用符号建构起了一种身份本体能指基础之上的,形而上的身份抽象化所指的符号化身份象征表达。该片中的符号化身份样态形成了叙事较为温婉,但视听张力极强的艺术化表达,为科幻电影的平实化建构树立了堪称典范的榜样。同时,影片透过科幻影射现实乱象,影射现代性的过速与社会历史、文化特质、精神内涵等的失速,并以这种强烈的反差向后现代社会投以了规训谕示。

    参考文献:

    [1]杜晓燕,刘成新.影像文本的符号化及其意义建构——电影《十二公民》艺术特色分析[J].艺苑,2016(3):45-48.

    [2]米高峰,张艺川.动画角色符号化:破坏性重构与陌生化狂欢——以《十万个冷笑话》为例[J].艺术评论,2015(9):148-150.

    [3]曾一轩,路琪.在冲突和融合中共存——《千钧一发》和《千万别让我走》中的后人类景观[J].世界文化,2014(7):19-22.

    [4]牛鸿英.想像的能指——好莱坞灾难电影的审美意识形态图绘[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6(3):99-102.

    [5]谢晓霞.从符号化到具象化的底层形象——论第五代电影中的底层形象[J].当代文坛,2010(4):109-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