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的圣途》中的彝族视觉环境研究

    刘龙

    《我的圣途》这部彝族视域下的影视艺术作品中的圣途,既指影片中美丽且神秘的布希莱托,又指影片中彝族同胞对于其宿命与信仰的不懈追索。同时,亦指代了这部影片中的心灵跋涉,与心灵远足的那條无尽的旅途。《我的圣途》的男主角是一位彝族祭司——毕摩,众所周知,毕摩是彝族传统历史与文化的踵继者和操作者,毕摩以诵经、作法、司仪等代行天人沟通之职,既是彝族同胞的精神向导,又是彝族同胞的信仰皈依。《我的圣途》即以彝族毕摩作为主人公,以指代性的彝族视域的深厚视角,向观众展现了一种未经浸染的彝族原生态民族精神。

    一、 彝族视域下的圣境圣途圣地

    (一)彝族视域下的圣境

    据我国彝族历史文化典籍《勒俄特依》与《赞毕祖经》等所载,我国彝族的毕摩至今已历170多代,其历史时空的绵延即便以每代毕摩仅30年计,整个彝族的历史也已经超过了5000年。[1]由此可见,彝族的确是我国较为古老的民族,同时,我国云贵川等地的考古发掘也陆续印证,大凉山的彝族同胞正是元谋后裔中的一个古老且重要的分支。电影《我的圣途》的整个创作与影片再现的历史背景,正是置于大凉山一线。大凉山一线的雪域高原,既有壮丽的自然景色,更有战天斗地的彝族同胞勤劳双手的世代开拓,二者深度融合的人文视域蔚为壮观。《我的圣途》以人文视角与彝族视域,艺术化地再现了大凉山彝族同胞美轮美奂的人与自然的世界。那里天光映云影,绿树依青山,河谷育浅滩,坝上梯田如绿毯,牧童牛羊共悠闲,晨昏更是处处枭枭炊烟。

    (二)彝族视域下的圣途

    《我的圣途》犹如商业巨制纷扰下的一股建构于人文审美之上的清流,这股清流以其价值信仰的崇高而圣洁如雪,其纯粹的摄影不禁令人由《我的圣途》而联想到乔伊斯的那篇述及信念与万物之美的大作《一个人的朝圣》。以这种人文理念而言,《我的圣途》恰似一部以文学笔触由文本修辞精雕细琢的一个民族的朝圣。事实上,真正的文艺片不应该仅仅只靠明星的几张脸加一个故事或一些动作,真正的文艺片就应该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流。而其实,不仅文艺片需要一股清流,整个文艺界亦需要一股清流的激荡洗涤。《我的圣途》中的朝圣,是因为男主角自始至终都坚信圣地的存在,坚信存在着一个既没有争斗,又没有彼此伤害,宛如大同社会的美好世界与美好未来。从影片最后的意象看,影片中的男主角已经代表着彝族同胞上路了,一个上承神灵下启苍生的毕摩,以一颗虔诚且炽热的心,左手棒着一朵白莲花,右手持一把解救苍生的水火之剑,为了信仰与理想,而踏上圣途。

    (三)彝族视域下的圣地

    诚然,追求信仰与理想的圣途从来都既不平坦亦非一帆风顺,男主角的“圣途”亦不例外。男主角曾经以为世界很美,没人会流泪;曾经以为信仰与爱不可得兼;曾经以为爱与未来可如花开结果般自然圆满;曾经以为唱着安魂歌就可以休兵止战;曾经以为受伤受得多的话,就可以不再心碎难安。而直至哑叔开言,男主角才知道,唯有善良合并神智,方能融合经书、融会人天,方能以信仰之力找到圣地。表象的经文与肤浅的朝圣则仅仅只是我的圣途的表层,开启真正的圣途其实更需要的是在不断的蜕变中获得成长,在不断的冼炼中获得沉淀,在不断的冲突中获得内心深处的花开灿烂。影片中以彝族视域全景式展视了彝族部落中的父权、神权、神明信仰,以及性别与生命的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平等,这样的较为客观的对一个民族的信仰的诠释,无论从民族性,还是从更加积极的进步性意义而言,都是非常难能可贵且值得肯定的。

    二、 彝族视域下的根性质朴与雄浑

    (一)彝族视域下的根性

    《我的圣途》既是我国第一部针对彝族传统文化追索并以毕摩为主人公的影片,同时也是我国第一部整部影片均由彝族演员出演的影片。《我的圣途》以并不繁复的意象,艺术化地建构了一个对于白色圣地孜孜以求的毕摩形象,其至死不渝的信仰渴求,即便是将其置诸于信仰的形而上层面,也殊不为过,其执着坚忍勇毅均令人钦佩不已。正是这种由毕摩所代表着的民族人性的自觉觉他的光芒,不仅照亮了大凉山这一方水土,而也由跳脱的光影透过这部影视作品烛照人心,直击心灵。这恐怕也是这部影片在世界各大影节影展屡获殊荣的一个最为根本的原因所在。而反观后现代的影视艺术,则似乎已经沦为一种媚俗的工业化机器,只是机械地输出迎合观众口味的娱乐作品,而以工业化所矫情制出来的娱乐品显然完全有失民族根性。《我的圣途》一片中的东方民族精神积淀与民族信仰底蕴,则是一种有着数千年原始宗教魅力底蕴的史诗般的根性。

    (二)彝族视域下的质朴

    站在人文的高度剖析并审视《我的圣途》可以看到,在过度娱乐化世代,民族文化早已由传统的文化热点,式微为一种弱势的视像表达。同时,我们更加痛心疾首地看到,在现代语境纷至沓来之际,民族精神的流逝远比想象的要快得多,作为一种最直接的后果,显然就是整个中华文明的随之极剧式微,以及与世界艺术对话过程中,话语权的失之交臂。而事实上,就中华文明的底蕴而言,56个民族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远比那些发达国家更深沉的质朴特质,而透视发达国家的那些所谓大片,剔除其人为视效等强加于影视作品外部的炫酷表象之后,我们不难发现,其显失质朴性的致命缺陷。而从更加宏观的民族视角观察,这部影视艺术作品以聚焦彝族生态族群为视点,向全球观众展现了中华民族中古老彝人的质朴灵魂。

    (三)彝族视域下的雄浑

    《我的圣途》所展现的彝族视像无比地壮阔,无比地恢弘,以这样的壮阔恢弘衬托一个民族的代表者,并由这个民族的代表者指代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中华民族,是这部影片的主旨。影片中壮阔恢弘的雄伟视境,与彝族荡气回肠的史诗的唱作配合得可谓完美无暇。是的,在大凉山中仍然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既拒绝城市的奢华,更拒绝城市化的开发,他们认为过度的奢华会先腐蚀掉肉体,然后腐蚀掉灵魂。因此,他们更倾向于保有其根性、质朴与雄浑。《我的圣途》虽然不是一部说教式影视艺术作品,但其中的意蕴深远,即便是不懂彝语的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之中也会产生较深的沉浸感。尤其是影片中男主角的血与牢牢紧握着的圣器,亦再次以其雄浑向世人留下民族根性的启示,那就是,善良与智慧的一个也不能少,才是真正圣勇的大无畏。《我的圣途》以人文精神诠释表现了彝族同胞的根性内核,从这种意义而言,《我的圣途》不啻是对彝民族的一次深刻呈现与深度诠解。

    三、 彝族视域下的信仰宿命与朝圣

    (一)彝族视域下的信仰

    《我的圣途》一片中的尋圣与彝族对于宿命追索的赎魂一样,都可以归结为一种源于其根性灵魂的深层信仰,这种根性灵魂的深层信仰更具社会研究价值。尤其是当影片中吟诵起彝族的创世史诗《梅葛》与《支嘎阿鲁》时,更会令观众不由自主地想起荷马史诗,而与荷马史诗的难以传衍相比,彝族的这两部史诗恰恰是由于男主角一样的毕摩的存在,才得以一脉传衍得仍然较为完整。并且,已经成为彝族同胞独有的一种人文视角下的弥足珍贵的活化石式的文化渊薮 。[2][3]同时,彝族同胞以其所秉承着的彝族悠久文化,不断地向“他文化”进行着反哺,透过《我的圣途》的纯粹彝族视域,人们看到了一个文化系统与生态系统,共生完美且和谐稳定的彝族社会,彝族同胞内部的争斗终将成为历史陈迹。

    (二)彝族视域下的信仰与宿命的分野

    在普遍存在着信仰弱化,甚至信仰缺失的现代社会中,《我的圣途》作为一股以民族情怀所表达的精神清流,是那样的沁人心脾,影片中彝族视域镜头所刻划的时代痕迹与历史痕迹清晰辨。同时,影片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较为厚重的悲情式宿命,源于无关民族性的人性,这种厚重的悲情式宿命试图在这部影视作品中以人文内核诠释一个更加真实的彝族历史。随着影片中彝族内部争斗的完结,宿命的牵绊与纠缠也告一段落。至此,从影视视角而言,已经出现了彝族信仰与宿命的分野,因为,彝族视域中的宿命因素仅限于特定的历史时空,宿命终有尽。但是,即便是宿命终将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终结,而信仰精神与信仰的力量,则是与整个彝民族血肉贯通融为一体的,从这种意义而言,信仰与民族一样,都将成为一种生生不息的永恒存在。[4]

    (三)彝族视域下的信仰朝圣之旅

    《我的圣途》绝不是影片中男主角——一位毕摩的一个人的圣途,而是整个数百万彝族同胞的心灵圣途,同时,更是他们的一次信仰的朝圣之旅。影片中以俯视平视转仰视的视角所拍摄的男主角,目光坚毅眼神坚定且执着,仰视视角下的男主角头上的帽饰英雄结,直插云天,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男主角显得格外英武勇毅。诚然,每个国家与民族都自有其根性灵魂,而《我的圣途》或将成为彝族同胞的这种根性灵魂的艺术烙印,同时,影片娓娓道来的故事,更能够让观众热血沸腾,由此足见这种民族精神驱策下的信仰朝圣之旅的伟大。或许《我的圣途》最终可能没有能够找到那“白色之马、白色房子,着白色衣裳者”,但是朝圣永远都将继续,而这种彝族的民族精神亦将直透苍穹。

    结语

    《我的圣途》是一部兼具骨子里的震撼与奔流于热血中的美感,交织而成的民族影视艺术作品之中不可多得的杰作。这部影视艺术作品,以其彝族视域的无穷张力,形成了一种恰似拜火民族雄鹰般血性羽翼的振翮遨翔,扶摇直上。客观而言,相对于纯粹民族题材的影视艺术作品,好莱坞式大片实质上是一种形诸于视觉艺术的一种文化输入与文化替代,我们更应以民族题材与其针锋相对,让民族精神永远辉耀于艺术的意象之上,唯其如此,方能为民族精神插上复兴与腾飞的翅膀。由《我的圣途》推而广之,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应该有一个圣地,每一个人都应该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圣途,向着自己心目中的圣地行走下去。因为,我们的圣途不仅是整个中华民族的精神传承,更是整个中华民族信念与信仰的必要坚守。

    参考文献:

    [1]赵彦品.彝文宗教经籍与崇祖信仰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1:32-35.

    [2]杨琼艳.彝族“支嘎阿鲁”史诗诞生母题研究[D].贵阳:贵州民族大学,2016:55-58.

    [3]杨道珍.彝族创世史诗《梅葛》的人类学阐释[D].昆明:云南大学,2015:16-19.

    [4]郑莉.凉山彝族信仰的表达与嬗变——对毕摩仪式的经验研究[D].成都:四川大学,2003:73-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