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作者“愧怍”探析

    李俊涛

    杨绛先生的散文《老王》自问世以来,备受读者的关注,特别是对于杨先生在文章结尾处的“愧怍”之情,历来是见仁见智。虽然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一千个哈姆雷特”毕竟还是哈姆雷特,因此,我们不能容忍误读甚至曲解,特别是作为语文教师,更应当正确引导学生来理解这样的情感主题。那么,杨绛为什么要“愧怍”呢?我们又应该如何理解呢?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深度解析了作者“愧怍”的原因。

    一、作者对于自己心存偏见的愧怍

    文章主要讲述了作者与一个社会底层小人物交往的过程。要想理解作者的“愧怍”情感,就离不开这个社会底层小人物——老王。对于老王这个人物,必须明确的是,他是一个边缘人。边缘人,按照教科书的解释是这样的:“边缘人是指各个方面都脱离主流社会群体方式的人,多难容于世,少有人理解”。

    而老王的边缘性主要表现在被组织排斥,课文中是这样说的:

    北京解放后,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那时候他“脑袋慢”“没绕过来”“晚了一步”,就“进不去了”,他感叹自己“人老了,没用了”。老王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因为他是单干户。

    在当时那个特殊的年代,“单干户”就意味着脱离了主流的社会群体,是另类的,是被主流社会排斥的。老王不管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脱离组织,都属于被打入另册的人。再加上老王身患残疾,是个“田螺眼”,于是,他就成为人们奚落的对象,“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了一只眼。”因此,上述这些种种现象都充分说明了老王实质上就是个被奚落、被蔑视,被偏见包围的人。尽管杨绛一家给予他援手,雇他干活,给他鱼肝油,但杨绛是无法从内心深处理解老王的。证据就是当老王在临死的时候给她送去好香油和大鸡蛋的时候,她本能的反应是“去拿钱”。她是不是认为老王只不过是寻求物质上的帮助而不好意思直接说,只好拿香油和鸡蛋来遮掩。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王实际上是来向老主顾告别的,这个饱受白眼的小人物实际上在临死之前是对杨绛表示谢意的。在某种程度上,杨绛对老王是心存偏见的,尽管表现得不太明显。

    二、作者是对逃避死亡的愧怍

    对于作者的愧作之情,我们还可以从作者对老王的态度窥见一二。文中有段外貌描写:

    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一般人看到老王病成这样,大都会说“老王,你怎么病成这样?”而我们作者虽然事先知道老王患病,但此时她却说“老王,你好些了吗?”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此时的老王就是死亡的象征,因为他像僵尸。但是作者却说“老王,你好些了吗?”我认为杨绛之所以说出这样违背常理的话语,她潜意识里并不是希望老王身体变好,而是本能地对死亡的一种抗拒和逃避。再比如,当老王下楼的时候,杨绛的行为是这样的:

    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

    她担心老王摔倒,可是竟然没有想到去扶一下老王,甚至连口水都没让老王喝。是什么原因让她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就是恐惧,像杨绛自己说的,“害怕的糊涂了”。那么,她恐惧什么?恐惧死亡,她看着老王离去而不施援手,就是潜意识里把老王看成了鬼魂和僵尸,她实际上是在逃避老王,也就是逃避死亡。

    三、作者对漠视苦难的愧怍

    老王作为一个社会的“边缘人”,可有可无,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社会底层的人物却与作者有着往来,而老王的死却未引起作者的注意,这不能不令人疑惑。课文中说:

    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早埋了。”“呀,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

    請注意时间,是十多天。而且课文中说“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碰”是偶然间邂逅的,毫无计划的,这就说明这十多天杨绛根本没想起“老王”,即使这十多天她天天看见香油和鸡蛋,她都没有想起老王。老王的生活无疑是一种苦难的生活,我想杨绛这时对老王的态度说是漠视的也不算过分。换句话说,对老王的漠视实际上也是对苦难的漠视。

    尽管杨绛当时有种种不足,但她能够在度过那个特殊的年代后,用了“愧怍”两个字来反思自己,她的“愧怍”反省不仅仅是对自己心灵的拷问,也是对社会良知的呼唤,这是一颗高贵灵魂的“忏悔”!

    作者通联:河南信阳市淮滨县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