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诺木洪的荒滩感受森林之魂

    杨林

    据考证,曾经的柴达木盆地古树参天,气候湿润。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我独自站在诺木洪的荒滩上,在劲风瑟瑟中默默地注视着大漠落日,突然,眼前出现奇异的海市蜃楼,一片大森林渐渐地出现在眼前,那样的真切和真实。那一刻,我没有诧异,也没有大呼小叫,因为我宁可相信,那是大自然对我神圣的启迪。

    之后的有一年,我听说那里的吐谷浑古墓中发现了一千多年前的柏木。如今的诺木洪瀚海茫茫,大漠旷野。和森林联系在一起,这对现代人来说,多少有一些诧异和不可思议。可是我宁可相信,这里曾经是泱泱林海,而且如今在潮海深处依旧存在着森林的踪迹,以至于我在徒步探险的一路,能不时看到森林留下的一些遗存,感受到那片森林存在的气息,甚至它们四处漂浮的灵魂。

    在柴达木盆地,阳光和戈壁以令人羡慕的自由姿态在金色的阳光下存在着,一些稀疏的小树像岩羊一样攀上高高的山崖。突然我眼前一亮,莫非它们就是古森林的遗存?人类从来就没有放弃对森林的掠夺,以至于那片林海最后从人们的视线内消失?

    这个问题困扰我一路,以至于让我想到了如今日渐消失的冰川雪线和上升的海平面,日渐沉沦的草原、森林和湖泊,于是,寻找森林的想法在心中兀自神圣起来。因为,作为人类的一个个体,能像一位智者一样对地球生态、对人类未来给予终极关怀,我认为这源于那片森林给予我的最初启迪。

    在徒步探险开始时,行走在诺木洪,眼界十分开阔。眼前远远的一线绿色让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莫非那就是我梦中的那片森林?很快,我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后悔,其实那是海市蜃楼,是远处村庄周围的树木折射成了戈壁上很长的一线绿色,那抹绿似乎存在于一片水域之上,亦真亦幻,让人怦然心動。

    此刻,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片森林的清凉,尽管它们以海市蜃楼的形态在远处存在着,我坚信我能以别样的形式触摸到它们。我去过包括腾格里沙漠在内的很多沙漠和戈壁,但是身处诺木洪,心中却少了一份独处荒漠的恐惧和焦虑,多了一份宁静和肃穆,是因为我还坚信这里曾经存在的那片森林,以及那片不曾散去的森林之魂,一直抚慰着这片炽烈的大地。

    在茫茫黄沙中行走,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思想的巨人,思潮如海潮般汹涌在脑海里,感觉自己就是千百年前屹立于此的一棵参天古树,身边绿潮滚滚,不远处古海翻腾。其实,这棵大树在思考自己过去岁月的同时,也在为未来的岁月担忧着。后来,不远处的海水退去了,周围的树一棵棵在贪婪的斧锯声中应声倒地,随之绿色褪去了,黄沙裸露出来,而这棵大树却孤独地存在着,苦苦守望着最后一片清凉,将根深深扎入大地,忍受着太阳狠毒的炙烤。后来,大树轰然死去,却并没有倒下,再后来,大树随风飘散,但它的魂魄不肯散去……

    我为自己虚构的故事陶醉着,却不曾发现,一个惊人的机缘竟那样契合地在前面等着我。

    在翻过一道沙梁后,我的脚踩在一块很硬甚至有点硌脚的沙地上,竟是那样的异样。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于是,我停下来并徒手刨挖脚下的沙子。当我将周围的沙子刨去后,一截足有大碗口粗的树根露了出来。我的心开始狂跳,此前一直幻想着的森林就埋身于地下的沙地里?我挥汗如雨,加紧刨挖,最后发现这棵树的根系居然盘桓了方圆几十平米的地方,在被我挖开的地方到处都是它的残骸。根稍已经严重腐化,轻轻一拨,竟像细尘一样随风消失了。根的主干依旧结实,被我刨挖出来的残根依旧努力向着蓝天的方向。它还有多少根系深扎地下我不得而知,它经历多少岁月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我却分明感受到它尚且残存的喘息。

    之后,坐在这个树根旁边,思维停顿了,幻想停顿了,想象力也没有了,一股莫名的悲伤装满了心房。我突然感觉我就像是坐在一片墓地里一样,周围此起彼伏的沙丘埋葬了多少古树的躯体啊!

    此时,风送来了森林的诉说。

    之后,我起身离去,却再次在附近的小河里捞到一截腐朽的木头,于是,我更加坚信,我梦中的森林确实存在过,只是我能见到的是它们千百年不腐的遗骸,还有它们久久不肯散去的魂魄。

    (作者单位:中共海西州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