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泼墨山水画的表现形式

    刘阳

    

    摘 要:泼墨画法作为一项绘画技法,在山水画创作中有着独特的风格特色。文章试图通过分析石涛、张大千以及刘知白的山水画作品实例,来探究泼墨山水画独特的表现形式,佐证山水画创作方式的多样性,同时,希望能为以后的山水画创作提供一些理论依据。

    关键词:山水画;泼墨;造型

    泼墨画法,顾名思义,就是在创作过程中将水与墨大面积地泼洒在宣纸之上,而后根据所泼出的墨块形态进一步描绘加工,最后绘制成一幅完整的作品。由于泼洒作画的过程存在极大的偶然性,所以泼墨画法更加考验作画者的基本功与应变、造型能力。

    传统的山水画创作最讲究线条的勾勒与皴法的运用,看重笔与墨的结合,而泼墨山水全然不同,泼墨山水力求水墨酣畅的画面效果,更加强调画家的个性与画面的新意。因此,许多画家学者质疑泼墨山水画的艺术价值,认为泼墨山水只是偶然之作,并不能表现出自然山川的真实面貌。实则不然,相较于传统的水墨山水与青绿山水,笔者以为,泼墨画法更加能够表现出文人墨客胸中的逸气与不拘放达的艺术追求。故此,对于经久流传的泼墨山水佳作,我们应充分探索其中的绘画技法,究其源流,为我所用。

    一、墨与造型:石涛泼墨山水画的表现形式

    石涛是一位极善用墨的绘画者,他在用墨技巧上有着一定的独特之处。石涛作画之时,并不局限于用某种单一墨法,他的画面常常破墨、积墨交互运用,浓墨淡墨相接而染,以此体现出其山水画的独特风貌。

    石涛在1699年所作的《暴风雨图》,画面酣畅痛快,水墨效果极佳,表现出了石涛高超的用墨技巧。前景的坡地以浓墨挥洒而出,水纹又以繁密的线条勾画,与重墨泼出的坡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中的两个点景人物放在构图的中心位置,以细笔画出,人物形象鲜活;远处的两座山对比强烈,近处的山以墨线勾出轮廓,后面的一座山直接以淡墨泼出,山上植被茂密,远处水天相接,烟波浩渺。此图虽为泼墨之作,但石涛仍然将线条作为主要的绘画形式,对物象形态的把握也十分准确,他运用淡墨将前景与后景巧妙地连接在一起,整幅画面雾气蒙蒙,小小一幅画作,却将暴风雨来临时的景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石涛原本就是注重写生的画家,也是清初写生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故他的山水画作品都是源于真山真水,他十分注重山石树木的造型与画面的真实感。其泼墨之精妙,在于他将泼墨技法与传统山水画中的线条、笔墨融会贯通,“勾皴并用,泼染同存”,创造性地丰富了山水画的表现技法,把水墨的表现力提升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二、墨与“彩”:张大千泼彩山水的独特面貌

    提及张大千,首先映入我们脑海的便是他别具一格的泼彩山水画作品。泼彩山水看似随性而绘,实则源于张大千深厚的笔墨基础,他对于古法学习之广博、造化感悟之深刻,他热爱石涛独抒灵性的绘画状态,醉心于祖国的大好山河,并从中寻找到了自身的创作之法。

    《溪流交响》为张大千泼彩山水的代表性作品之一,画面采用高远的构图方式,他先在画纸底部随意地泼出颜色,而后根据底部所泼色彩的造型进行创作。前景泼彩的部分以墨色为底,再用色块加以泼染,画面颜色明度较高,需要一遍一遍地上,色彩明润、干净,瑰丽而不俗,反复叠加起来的颜色却不脏,显示出此时的张大千对于泼彩技法已经能够熟练掌握,运用自如;中景部分作者以赭石颜色的山石与重色的墨块相接,顺流而下的瀑布将前景泼出的怪石连接在一起,消逝在云雾当中;远景运用了传统的绘画形式描绘主峰,重色的苔点与前景部分的泼墨相呼应,房屋、树木、小船无一不精心描绘,可谓万里江山融于笔下,咫尺千里风光尽显图中。

    《茂林幽居图》采用平远的构图方式,截取山中的一段小景进行描绘,中间以肆意泼出的墨彩隔开,整幅画面云遮雾罩、烟波浩渺。张大千打破了传统山水画以线造型的创作模式,突出水墨在画面中的重要性,远观泼彩处是一团形状不规则的大面积色块,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色块中的重墨与颜色的使用相得益彰。作者以重墨将山石的轮廓稍作勾勒,山体结构体现在色块中,使画面的层次感增强,故事性与观赏性并存,也为观者提供了更多遐想的空间。

    张大千继承了石涛等的传统笔墨技法,又以敢于试验的精神汲取了西方的艺术思想,并将其运用到自己的绘画创作当中,取百家所长,为泼彩之所用。他的绘画,丰富了泼墨山水画的表现形式,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三、墨之韵味:—刘知白泼墨山水之变

    同为中国山水畫坛中极富个性的人物,张大千与刘知白二人的绘画有着相似近之处,又呈现出全然不同的艺术效果。相较于张大千的泼彩绘画,刘知白的泼墨山水作品立足于墨色变化与所描绘物象本身,将“墨分五色”与泼墨山水的情趣发挥到极致。

    在《峡谷风情》一画中,刘知白采用高远的构图方式,前中后景紧密相连,山石结构与自然植被融为一体,图以泼墨的形式倾泻而出,一气呵成,苍润的湿墨与干笔力扫的焦墨交错运用,将看似无意留出的飞白穿插在画面中,打破大面积墨色造成的沉闷感。前景部分留白最多,墨色变化极其丰富,看似用笔随意,实则物象造型都存在于作者的胸中,留白的运用也使得画面更具有空间感;中景部分墨色最重,看似一片混沌,实则丘壑结构皆依附于丰富的墨色变化,作者在绘画过程中有意淡化了线条的作用,仅依靠水墨的表现形式营造出气势磅礴的画面效果;远景部分相对而言墨色较淡,这也体现了刘知白对于中国传统山水画前实后虚绘画理念的传承,远山之中有缥缈的云气,极为生动。

    《黔西山色》与刘知白其他泼墨山水画的面貌不同,虽采用了泼墨的作画方式,但墨色中加入了赭石的颜色,不同于其他“墨气”十足的作品,这张画带给观者更多的是清新之感,让人宛若走入清凉之界,沁人心脾。此幅画中,墨色与赭石色的结合可谓恰到好处,重墨的运用使得山体更加具有分量感,同时向观者交代了山石走向。画面中运用赭石,稍加墨色,降低了赭石色的明度,不显火气,画面更加稳重。前景的坡地虽为泼墨,但结构十分清晰,大块重墨主要集中在前景部分,于恢弘中显精细,大气中见精微;中景部分亦有些许留白的部分,突出了云山雾绕的辽远之感;远山形态多变,皆以湿笔绘出,群山环抱,虚实相生。

    刘知白将传统的山水现代化,他的画风从继承米氏云山中而来,通过自身对于黔山的亲临感受,结合他极具独创性的泼墨之法,描绘出他心目中黔山苍茫湿润、云雾缭绕、植被茂盛的景象。刘知白晚年对于墨法的运用愈发纯熟,泼墨山水画经其创新,增添了一份特殊的韵味。

    四、结语

    众多画家与学者对于泼墨山水还是抱以质疑的态度,其中不乏许多误解者,认为泼墨山水就是乱涂乱画,毫无章法可言,大众喜爱青绿山水画的精勾细描,反之,对于极富新意的泼墨山水却难以接受。

    无论是石涛,还是张大千、刘知白,或是其他精于泼墨的山水画家,其笔墨技法都十分纯熟,他们变古法为我法,通过泼墨的形式将胸中的丘壑尽情挥洒在宣纸之上,打破了山水画固有的程式与陈规,以大面积的墨块为山骨,在似与不似之间表现出云烟浩渺的自然景象。其实不管是以线为主的传统山水,还是以水墨为主的泼墨写意山水,其目的都是为了展现绘画者的心境,正如石涛所言“笔墨当随时代”,泼墨山水应时而生,泼墨所呈现出的水墨气象,是其他绘画技法所不能及的。

    故此,笔者认为,泼墨山水未来的发展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我们新一代画者,在绘画创作的过程中,不能固步自封,墨固守成规,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山水画,赋予传统绘画更多的时代精神,从而绘制出更多具有创造性的艺术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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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陈茂华.张大千泼彩作品图式的形成与变迁[J].美术大观,2015(9).

    [3]祁添添.张大千泼墨泼彩山水绘画风格探究[D].西北师范大学,2019.

    [4]彭余琴.一生韻事笔中求:初读刘知白[D].贵州师范大学,2016.

    [5]刘剑.惚兮恍兮,寂兮寥兮:—刘知白的泼墨化境[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18(3).

    作者单位:

    华东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