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小说意蕴解读的结构化策略

    熊荣

    

    摘 要 小说意蕴是中学小说鉴赏中的最大难点,而从何入手,又是难点中的难点。本文结合具体文本,力图探索出关于小说意蕴鉴赏的简便操作方法:基于联系的观点,通过梳理小说意象,理出小说意象间的联系,把握事物联系间所产生的意义,从而挖掘出小说丰富的意蕴。

    关键词 小说鉴赏;小说意蕴;小说意象

    小说教学本质是小说解读方法的教学,因此,意蕴教学实质就是意蕴解读方法的教学。而意蕴,由于文学的话语蕴藉属性特征,使意蕴潜隐于作品的话语体系中,而具有含蓄、含混的特点,它是一个丰富的含义体系,而不是单一的主旨或主题。有学者认为:“深层的意蕴不同于小说中的人物、故事、情节等诸因素,它是一种摇曳的气氛、一种迷离的色调、一种缥缈的意绪。”①所以似乎只可领悟,却难以明示。怎么挖掘呢?“时代、历史、文化、政治、伦理道德等各种社会因素,都可能使小说的意味多样化,这不失为一种研究视角”。②袁国超在《立足文化高度,探究文本意蕴》一文中,也提出从文化传统、文化背景、文化精神、文化心理几个方面来探究文本意蕴。③但这些仅仅是分类和视角,并不具有方法论上的价值。西方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就此作了很深的探讨,但是,它对中学生来讲,就复杂艰深了些。下面,结合西方相关理论,联系具体文本,力图为解读小说意蕴寻找出一种相对简便和可操作的方法。

    一、意蕴解读的理论基础

    一切事物,包括人,其独特性、价值和意义是在与其他事物的联系中获得的,并且取决于各种关系,也只能在各种关系中体现出来。“整体结构中的每一部分的转化,都是由结构中其他部分的彼此制约决定的。各组成部分只有在结构的整体中起到构成作用”,才具有存在的价值,“由于彼此间的制约关系,结构中某一构成的变化,也必然引起其他各部分的变化”。④著名学者杨义曾提出:“结构顺序安排某一人物事件于某一位置,同时它也就赋予这一位置上的人物事件与其他人物事件以特定的关系,从而赋予它以特定的意义和功能。位置变了,关系也就变了,意义功能也随之改变。”⑤他强调了结构顺序的位置对意象(小说中的人、物、环境等要素)功能和意义的决定性作用,也指出了意象与意象相联系,会具有不同的功能,产生不同的意义。例如,捕捉到大马林鱼,是圣地亚哥成功的表现,作为渔人的老人,他以捕捉到大马林鱼为荣,并从中获得了强烈的成就感,这体现了他对成功的不懈追求,而他不屈不挠、敢于斗争的精神,主要是在捕捉大马林鱼、与大鲨鱼搏斗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而不是他与船和与小孩子的关联中体现出来的。

    同时,联系是世界万物存在的基本状态,一切事物总是与其他事物互相联系互相影响而存在。维特根斯坦认为:想象的世界与真实世界都具有共同的形式,这种形式是由客体构成的,“客体在原子事实中,像链条的环节一样地互相连结着。” ⑥小说作者者就是抓住这种形式状态,把客体(对象)重新编织,让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等意象产生新的关联,重构其存在方式,赋予其新的特征,使之生成新的意义,以此表达自己的情感态度。从联系的观点出发,把握意象之间的关系,抓住相互间的影响,探究这些意象为什么有这样的言行、心理、状态、特征,进而挖掘其更深层的意义,如果情感态度、格调等,这些基本上构成了小说意蕴的主要方面。

    小说在创造人物形象的时候,通常会把焦点集中在某个主要意象上,以此展开叙事,设置情节。因此,为了使关系有序化,让意蕴分析具有明晰的视角和指向,一般需要确定一个中心意象。

    二、结构化解读的文本操作

    在此,试以人教版《语文选修·中国小说欣赏同步解析与测评》中所选《透明的红萝卜》第6章黑孩被小铁匠叫去偷萝卜和黑孩挨打的情节为主要例子,探讨该方法的基本操作。

    黑孩是故事的中心意象(也可把红萝卜确定为中心意象),首先考察黑孩的基本情况。“黑孩穿上了一件包住屁股的大褂子,褂子是用崭新的、又厚又重的小帆布缝的。这种布非常结实,五年也穿不破。那条大裤头子在褂子下边露出很短的一截,好像褂子的一个花边。黑孩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回力球鞋,由于鞋子太大,只好紧紧地系住鞋带,球鞋变得像两条丑陋的胖头鲇鱼。”作为儿童的黑孩原本是到工地上挣工分的,他无名无姓,无父亲,只有一个恶恶的后娘。这种有点滑稽的穿着反映了黑孩的贫穷,让人感到有些莫名的辛酸。当然,黑孩的其他特征会在与其他意象的联系中陆续体现。这也是分析小说意象特征的一个方法。

    黑孩与石匠、铁匠。匠人是成人,他们可以随意差遣黑孩。“黑孩,好徒弟,救救师傅吧,去拔个萝卜来……”这是小铁匠的使唤声。“‘黑孩,听到了吗?你师傅让你去干什么?一个老石匠用烟袋子戳着黑孩的背说。” 小铁匠可以任意打骂他,他们可以随时命令、支配黑孩。但是其言行举止并不是绝对的冷漠与无情,仍然透露出成人对黑孩一点点爱怜,这种爱怜很隐蔽,被某种冷漠的空气所阻隔和掩盖。

    黑孩与老头、队长。“队长睡眼惺忪地跑到萝卜地里看了看,走回来时他满脸杀气。对着黑孩的屁股他狠踢了一脚,黑孩半天才爬起来。队長没等他清醒过来,又给了他一耳巴子”,质问黑孩“谁让你来搞破坏?” 还骂“小兔崽子”“他娘的”,最后还把“黑孩的新褂子、新鞋子、大裤头子全剥下来”。队长的这一系列言行几乎没有一丝怜悯,作为一队之长的成年人,对一个儿童,竟然如此简单粗暴甚至充满了敌意。而这样的行为在当时恰恰是较为普遍的。

    这两对关系,说明在集体公社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为现实利益的需要,忽略个体的需求,而可能缺乏应有的同情、理解和人性关怀,更多的是冷漠与无情。

    反过来看这对关系中被打骂的黑孩,“黑孩迷惘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黑孩的眼睛清澈如水”“黑孩的眼睛里水光潋滟”“两行泪水从黑孩眼里流下来”“黑孩的嘴唇轻轻嚅动着”。黑孩的一系列反应是作为一个儿童的反应:“迷惘”说明黑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眼睛清澈如水”说明黑孩的内心是纯洁的,他本来就不是在“搞破坏”——从他不断拔萝卜来看,他是在寻找美好的东西,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流下了眼泪,说明感到非常委屈。这揭示了成年人的内心世界与孩子的内心世界是不同的,甚至是不相容的:成年人无视黑孩是一个儿童,不去了解其内心世界,儿童也无法理解成年人的世界。这反映了儿童与成年人的隔膜:儿童有儿童的天性,它本来就是天真纯洁无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