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立奇功 三见毛主席

吴长荣


夏家箴是上海海运局著名船长、全国劳动模范,三次受到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后来调往广州远洋公司任远洋船长。由于家中土地原因,他“文革”中遭受磨难,后不幸死于脑溢血,令人扼腕。他的骨灰安放在龙华烈士陵园干部厅。
学习经历多磨难 初生牛犊不畏虎
夏家箴1910年出生于上海奉贤胡桥兴隆村一户富有的农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夏家箴在当地奉贤县中学毕业后,于1930年考入招商局航务专科学校(前身为招商公学)第二期,与夏爵一、谢觉之、罗秉球、林祥虬、薛邦祥、颜光海等同窗,全班约30人。夏家箴学习用功,学业优秀。同学中很多家境贫困,其中夏爵一是贵州人,孤身一人在上海求读,生活很困难。夏家箴经常接济他,夏爵一很感动,几十年后,两家结为姻缘亲家。
当时,上海有两所航海专科学校,不要学费。一所是在长阳路138弄的航海专科学校,总办赵铁桥为了培养航海人才,于1929年改革招商公学,第一期扩大航海专科招生50名,夏家箴考取的就是该校笫二期。另一所是国民党立法委员杨志雄续办的吴淞商船专科学校。
赵铁桥1930年7月遭到仇家暗杀身亡,杨志雄于1931年下令解散航务专科学校,激起了学生们的愤怒,以夏爵一、谢觉之为首,领导夏家箴、罗秉球等学生积极分子向南京政府交通部进行斗争。大家写标语搞集会发表宣言,迫使新任交通部长蔡培取消解散令,并承认该校二届学生有实习权。这样,夏爵一、夏家箴等终于上了招商局代管的三千吨实习船“公平”轮,进行航海驾驶实习。这艘客货船船长是黄慕宗,实习教务长金月石以前是吴淞商船毕业生。
1934年4月,同学们拿到了毕业证书,大家分散实习。夏家箴、夏爵一、林祥虬等人到“海晏”轮实习,船跑温州,船长是草根出身的汤和笙,他对航线非常熟悉,对实习生热心指导,夏家箴非常佩服这位光头船长的记性。
外轮任职收获多 巧施计谋保“元培”
夏家箴毕业后,由于学业优秀,和周崇善等几个同学被选送去英商怡和公司培养,很快由三副升为二副。后来进马勒轮船公司和挪威船公司当二副,不久升为大副。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发动太平洋战争,夏家箴工作的怡和公司船被日军接管。他失业在家,日伪企业中华航运公司招募夏家箴等失业驾驶员,但他一口拒绝,宁可到南桥镇奉贤县中学当老师,拿很少的工资也心甘情愿。
抗战胜利后,夏家箴到上海请老师黄慕宗介绍,进市航政局任会计,管财务。由于航政局还主管船员考证,很多人纷纷向他送礼,使他很烦恼,只得向黄慕宗辞职,去民生公司当船长,可增加收入,但时间不长。他又向黄慕宗(招商局船务部经理)要求重返招商局,黄慕宗任实习船“公平”轮船长时,知道这个学生很优秀,便让他回招商局,出任跑天津至上海的客货船“元培”轮大副,后考取甲种船长证书,不久升为该轮船长。
1948年,夏家箴一家迁入招商局青云路招商二村32号居住。解放前夕,招商局动员夏家箴去台。由于其妻邹飞态度坚决,夏家箴也下定了决心,不去台湾。 据《上海港史话》记载:1949年5月24日上海解放前夕,“元培”轮靠在十六铺的金利元码头装货,当时炮声隆隆,船员们纷纷逃回家。傍晚,港口司令部几个武装警察找到船长夏家箴,要他马上去虬江码头装运37军士兵开基隆!夏船长吃惊地对这些水上警察说:“老轨、二轨都不在船上,要明天才回船,我一个人怎么开船?”押运员大叫要招商局派老轨无果,武装警察只得悻悻而去。
夏船长听值班轮机员报告海底伐漏水严重,要大副将计就计,决定叫机舱明天凌晨打开海底伐门让船进水,这样“元培”轮就无法开台湾了。天一黑,夏船长便逃离了船。
“元培”轮是由海军的一艘驱逐舰改装成的客货轮,可载客300人,总吨位1 476吨,马力2 750匹,航速16节。招商局共有三艘同类船舶,另外两艘是“锡麟”轮和“秋瑾”轮,均为驱逐舰改建的快速客货船。第二天,解放军进攻神速,港口司令部见“元培”轮机舱进水下沉,便仓皇撤逃。第三天,上海解放,金利源码头工人纠察队发现“元培”轮快要下沉江中,便取来水泵抽水,并叫港务局调来“普济”号救火船协助船员抽水抢险。工人经过16小时抢救,船终算没有沉没。夏船长于5月28日返船,感到庆幸,船完好无损。解放后,夏家箴亲自把“元培”轮开到虬江路军用码头交给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新成立的人民海军重要战舰。不久,“元培”轮参加解放舟山群岛的战斗,立下了赫赫战功。
解放后土改,夏家箴把拥有的17亩土地交给政府,1956年又把南桥镇上十几间自家的瓦房无偿交给政府。妻子邹飞称他进步,这年他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长江口清除水雷 “伏虎”轮爆炸救援
从1949年6月起,国民党在长江口布下了众多水雷,封堵长江与上海船舶进出。上海军管会责成招商局军管会派“中111”轮去扫雷。由于原船长徐文明在安庆搁浅中被蒋军绑架,招商局派夏家箴去代班。他驾着“中111”轮开到“江亚”轮沉没的附近海域抛锚,随船的解放军升起了海军新设计的信号旗B5。船上还有著名的引水员陆荫嗣和秦铮如协助, “中111”轮发现了江面有漂浮的水雷,在浑浊的江水中翻滚着,船便起锚去打捞。船员们配合海军,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雷,战士们用竹篙把浮雷拉近,去掉爆炸引信后,大家便七手八脚地把圆圆的水雷拖上甲板。夏船长操纵着登陆艇密切配合,大的水雷有桌面大,还得打开船艏那扇大门,才能拖上大水雷,碰触雷风险大。
1950年6月19日,赤日炎炎,热浪滚滚,远处有一艘千吨小货船乘着潮水,冒着浓浓的黑烟进口。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水柱冲天而起。却说这艘爆炸的船是“伏虎”轮,一千多吨。6月19日,“伏虎〞轮装着军用物资从香港开来进入长江口,正好遇上涨潮,上午11时,驶到鸭窝沙水域,瘦瘦的金知人船长终于看到了登陆艇“中111”轮抛在江中,桅杆上挂着B5信号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突然,船艏右侧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这第二声是装的炸药原料硫磺的爆炸声,他大吃一惊!当场炸死一名随船的公司职员,炸伤7人。船在迅速倾侧下沉,他连忙取了航行日志跳入大江,才死里逃生。夏家箴下令放艇把落江的“伏虎”轮船员全都救上船来。
“伏虎”轮船员在“中111”轮过了一夜,第二天,夏船长安排二副施君鹏和轮机员张振华,冒着危险,开着救生艇把“伏虎”轮船员从江亚灯浮水域一直送到黄浦江外滩三号码头。上海海员工会得知后立即组织慰问,把伤员送进医院医治。
屡获殊荣功名响 国家领导来接见
长江口扫雷任务完成后,夏船长把“中111”轮开到青岛交给海军使用,返沪出任“和平2”号轮船长。该轮原名 “大上海”轮,北归船。载重6 500吨,1912年德国造。
1952年的一天,夏船长把在挪威船上任二副时抄录的《天体近子午线表》交给徐文若二副,并告诉他:“这表使用方便,运算快捷,在二副班上使用机会多。但挪威船长没讲明该表依据《航海天文学》中的公式。”徐文若把该表抄录一份,觉得这种利用天体近子午线时观察天体高度求船位纬度的方法简便。徐文若经过研究,揭开了秘密,并重新编排了一张新的《天体近子午线表》。
徐文若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夏家箴肯定和支持,并上报上海海运局海监室,经审批核准。因为这项改革有益于全国海轮,决定报交通部海运总局安全监督部门批准试行。夏船长自费印制了几百份分发给各轮使用。
夏家箴热诚培养航海人才。1955年,他一共培养了两名二副、三名三副,徐文若大副也跟他进行船长见习数月。凡是实习同志提出的问题,他都耐心解答,传授经验。在一些重要复杂的航道,夏船长也放手让实习驾驶员指挥,他立在身后为他们壮胆。著名的船长贝汉廷曾在他手下当大副,也是他的高足。
夏船长平时要求船员节约用水,并严格控制燃煤配载,每航次可以多载20吨货物,每年可多装上千吨货。为了替国家节省引水费,他总是自担风险,亲自引水,从佘山站到黄浦江靠码头。多家报刊宣传他的事迹,夏船长还上了《新观察》封面。
夏船长始终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从1950年10月18日至1956年4月8日,他驾驶着“和平2”号轮进出港544次,安全航行145 800海里。
“和平2”轮每年超额完成运输任务,并保证了安全航行,多次被评为红旗船。1954年和1955年,夏家箴先后被评为上海市劳模,1956年荣获全国先进生产者、交通部二等先进生产者荣誉称号,三次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 、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曾参加过毛泽东在上海召开的座谈会。1956年,他被选为上海市人大代表。
经历“文革”磨难 意志老而弥坚
1958年,夏船长被调往交通部远洋总局工作,先后被派往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国的国际航运公司担任航运顾问,早年在外国船上跑远洋的经验大派用场。
1961年广州远洋公司成立后,上海海运局奉命派出夏家箴、徐文明、鲍浩贤、贝汉庭等6位著名船长支援该局,没想到这批精英“文革”中在广东吃尽了苦头。他们参加了该局开辟东南亚等国际航线,多次首航东南亚各国港口。这年,夏船长驾驶着挂五星红旗的“光华”轮开印尼雅加达,与一艘台湾船首尾相靠,这艘台湾阳明公司船的船长是颜光海,老同学相见,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1964年,夏家箴被派往阿尔巴尼亚担任航海顾问,培训外国船员,同时受命率中国航海考察团赴苏联考察,为中国远洋事业发展做出了贡献。
1966年,夏家箴因多年在外国轮船上任驾驶员,被打成反动权威。他与徐文明等船长被调下船交代问题。特别是他被打成国民党“特务”,他自己觉得很好笑。专案组用大卡车把他和方枕流、徐文明等十几名船员,押送到广东英德“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他和另一位船员分配去放四条水牛。夏家箴在三年多的放牛经历中,经历了暴雨、惊雷、毒蛇、蚂蟥等袭击,度日如年。
夏船长与水牛有感情,“北江畔,牛对‘牛,无语情交流,公民成了‘牛,‘四人帮是祸源”。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法院宣布夏家箴土改成分为“小土地出租者”,推翻地主结论。中央派习仲勋到广东主政,他大刀阔斧地平反了彭湃大冤案和大批冤假错案。方枕流、夏家箴等人得到平反,恢复了党籍。夏家箴回到上海家中,妻子邹飞和子女见到他吓了一跳,只见他又瘦又黑又老,都不敢相信这是原来白白胖胖的夏家箴,心痛万分,悲喜交集。
夏家箴对子女教育严格,使子女健康成长,事业有成,他们大多为专家或高级工程师。
1978年12月20日,夏家箴因脑溢血逝世,享年67岁。我国航运界失去了一位优秀的航海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