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诞生记
葛海碧
位于山隅海角之地的宁海前童镇素有“五匠之乡”的美誉，这里山多田少，农闲时节，乡人凭手上技艺走南闯北“讨生活”，亦农亦匠。前童木匠素以工艺精良著称，匠人们在古镇里开设了木匠作坊，不仅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也让生活在古镇里的孩子们耳濡目染，逐渐对木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幼儿园里，教师和孩子们一起创设了一间木玩铺，在铺子里孩子们可以使用木匠工具、木块等材料学做木工。
想做斑马
在木玩铺的设计区里，我们投放了很多相关的书籍。一天，睿睿和小曦在那里看书，睿睿指着书上的斑马说道：“小曦，你看，斑马好漂亮啊！我想用木头做斑马。”“用木头做斑马，能行吗？”小曦说。睿睿信心十足地说：“我觉得肯定能行，我们一起做吧。”小曦说：“可是我只会锯木头。”“你会锯木头，我会钉钉子。我们可以合作。”睿睿不想放弃。他俩的对话吸引了旁边的孩子，大家纷纷加入其中，都表示想用木头做斑马。听他们讨论得这么热烈，我便问道：“你们为什么想做斑马呢？”“因为斑马很漂亮，我的睡衣上有斑马的图案呢！”俊俊抢先回答。“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斑马，想挑战一下。”睿睿说完，还握起拳头表示自己的决心。“我也想挑战一下做斑马。”旋旋也应道。“那如果做斑马的过程中遇到困难怎么办？”我试探性地问道。“不怕。我们可以互相讨论、合作。”睿睿大声地回答，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看他们想做斑马的愿望这么强烈，我想，这应该是一次让他们挑战自我、合作解决问题的契机。于是我决定支持他们，便鼓励道：“你们可以试试。”听我这么说，孩子们开心极了。但我明白，孩子们要做成一匹斑马并不容易，如何支持他们才是最有效的呢？我尝试着将目标分解，形成小任务目标，以问题激发幼儿探索，给他们创设自主学习、自我成长的机会。
斑马长什么样。首先，我问孩子们：“你们想做斑马，那你们知道斑马长什么样吗？”睿睿说：“斑马身上的花纹是一条黑一条白的，像人行横道。”阳阳说：“斑马的脸长长的，两只眼睛大大的，嘴巴也大大的，身体圆滚滚的，像个枕头。”小曦说：“斑马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尾巴末端的毛长长的，像毛笔。”旋旋说：“斑马有四条细长的腿，后腿有点弯，屁股大大的。”
“你们谁见过真正的斑马？”我又问。“我们没见过真正的斑马，只是在书中见过斑马的图片。”“要不周末我们去动物园看斑马吧！”有孩子提议道，其他孩子都表示想去。于是，我通过班级家长微信群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希望家长支持，让孩子们近距离观察斑马的外形與动态，获得更多对斑马的认知。
周一来园后，去动物园观察过斑马的孩子自发地进行了分享和讨论。旋旋说：“我发现斑马站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很温柔，一遇到危险就会跑得非常快。”小曦说：“我看到斑马吃草的时候两只耳朵是竖起来的，可能是在听周围有没有危险。”“我还看到两匹斑马打架了，互相用头撞击，还用脚踢呢。”阳阳兴奋地说道。俊俊说：“我看到斑马的肚子鼓鼓的，里面应该藏着很多草。”……孩子们逐渐建构起了对斑马的进一步认知。我鼓励他们把看到的斑马画下来，可以作为制作参考图。
绘制斑马制作步骤图。正当孩子们跃跃欲试，想动手做斑马的时候，我又向他们提出了问题：“你们准备怎么做斑马呢？先做哪部分，再做哪部分？”听了我的话，几个小伙伴再次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听谁的。这时，睿睿提议道：“我们共同绘制一份斑马制作步骤图吧。”大家表示赞同。可当第一份制作步骤图呈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太乱了，看不懂。“为什么会看不懂呢？”我问。“因为太乱了！看了以后，我都不知道从哪部分开始做。”我追问：“那什么样的步骤制作图才能让大家一看就明白呢？”“一步一步分开来画。”俊俊马上表达自己的观点。“对，我也觉得要分开来画，这样我就知道第一步要做什么，第二步要做什么了。”小曦赞同。“说得很对！”我给予了肯定。
于是，几个孩子马上着手重新绘制斑马制作步骤图。睿睿说，先从斑马的头开始做，然后做脖子，再做身体、腿和尾巴。阳阳不同意，她觉得应该先做身体和四条腿，然后把身体和腿连接起来，再做头、脖子、尾巴。旋旋思索良久后，说：“我觉得应该先确定身体，只有身体确定了，才能确定腿和头、脖子等，要不然不知道腿应该多粗多长，脖子安装在哪里。”听了旋旋的话，大家都点头称是。很快，第二份斑马制作步骤图出炉了。
用什么材料。接着，就要收集做斑马的材料了。斑马的身体是圆滚滚的，孩子们在材料库里选择了一根粗木棍准备做斑马的身体。那么用什么来做斑马的头呢？小曦觉得可以在纸上画一个贴上去。睿睿反对。阳阳提议用硬纸板做斑马的头。睿睿赞同阳阳的提议，可是俊俊又不同意。大家各执己见，一时僵持不下。睿睿打破了僵局：“我们分组分头去找觉得合适的材料，然后把选好的材料带回来，大家再选。”我对睿睿竖起大拇指：“这个提议太棒了！”孩子们便分成两组，分头去找材料。
过了一会儿，两组孩子分别带着自己挑选的材料回来了。阳阳拿起材料介绍：“这块椭圆形木片可以做斑马的头，这段树枝可以做斑马的脖子，这四片圆木片可以做斑马的腿，还有这根细细长长的树枝可以做斑马的尾巴。”睿睿问道：“斑马的腿不是细细长长的吗？圆木片跟腿一点都不像呀。”听睿睿这么一说，阳阳有点不好意思：“我上次做小汽车的时候是用圆木片当轮子的，它可以把小汽车的身体支撑住，所以就拿了圆木片。圆木片确实跟斑马的腿不像。那你们选的是什么材料呢？”“我们选了硬纸板，可以在上面画斑马的头，然后剪下来安在脖子上。这根长木棍我们想把它锯断，可以做斑马的脖子和腿，我们也选了细长的树枝做斑马的尾巴。”小曦认真地介绍着。最后，孩子们选择先前找到的粗木棍做斑马的身体，椭圆形木片做斑马的头，树枝做斑马的脖子，把长木棍锯短做斑马的四条腿，斑马的尾巴则选择了阳阳组的那一根，因为他们的树枝下端有个分叉，跟斑马的尾巴更像。
一起做斑马
经过前期的准备，孩子们终于动手做斑马了。他们以为会一切顺利，哪知道还是困难重重。
做斑马的腿。在做斑马腿的时候，睿睿想也没想就拿起木棍开始锯，当把锯好的两根木棍放在一起的时候，小曦发现两根木棍的长短是不一样的。她急忙喊道：“睿睿，别锯了。你锯下来的两根木棍不一样长，斑马的腿不一样长肯定站不住的呀！”阳阳说：“怎么会这样呢？那怎么办呢？”在一旁的我问睿睿：“你是怎么锯的呢？”“我用眼睛看了一下就直接锯了。”睿睿回答。“你用了目测的方法，但是目测结果并不是非常精确。”我说。“我有办法，用水彩笔测量长度就好了。”旋旋拿起桌上的水彩笔说。“还可以用雪花片连接起来测量，我在测量植物高度的时候就用了雪花片呢。”阳阳说。“对，还有线也可以测量的。”睿睿说。“我有好办法，用尺子量更精确。”小曦说着就跑去找了把尺子回来。“你们说的测量方法都非常好，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能用来测量。但如果要测量一个物体总的长度，一定要记得把测量的工具首尾相连，结果会更精确。”我及时给予肯定。“只要确定了腿的长度，锯下第一段木棍，那么用第一段木棍来测量其他几根木棍也是可以的。”旋旋一边说一边在木棍上演示。“那斑马的腿要定多长呢？”小曦问道。“要不15厘米？”睿睿指着尺子上15厘米处说。“15厘米吗？我们拿来做斑马身体的圆木比较小，15厘米的腿会不会太长？”阳阳提出了异议。“我们在动物园里看到的斑马腿好像没有那么长。”旋旋也说道。“那就再短一点吧，10厘米怎么样？”小曦想了想说。“10厘米我觉得可以。”阳阳说。“我们还是先测测斑马的身体有多高吧。腿应该比身体高一点。”睿睿建议。“对的，我们先来量一量斑马的身体有多高。”旋旋边说边拿出尺子进行测量，结果是10厘米高。“斑马的身体是10厘米高，腿比身体高一点，那腿要多少厘米呢？”“我觉得14厘米可以。”小曦最先给出自己的建议。“我也觉得14厘米可以。”阳阳表示同意。“12厘米可能会更好。”睿睿和旋旋都觉得12厘米更合适。最终，他们选择了12厘米的木棍做斑马的腿。
腿和身体怎么连接。在连接斑马的腿和身体的时候，孩子们根据之前做小板凳时连接腿和凳面的方法，从斑马的身体往下敲钉子来连接，可是钉子不够长，孩子们又试着将钉子斜着钉，但是因为做班马腿的木棍太小无法斜着钉。怎么办呢？小曦说：“我们可以试试双面胶。”“对呀，双面胶肯定可以。”阳阳马上从工具柜里取来了双面胶。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双面胶粘合比较粗糙的木头是粘不牢的。“要不我们多贴几层双面胶试试。”小曦说。睿睿马上动手，可是贴了一层又一层双面胶后还是不行。“可能是木头上有灰尘，所以粘不住。”睿睿一边说，一边将木棍在衣服上擦了擦继续试，可还是失败了。看着孩子们沮丧的样子，我鼓励道：“你们今天是小小科学家，发现了双面胶不能固定木块的秘密。其实除了双面胶还有很多东西是可以用来固定的。多试试总会成功的。”听我这么一说，孩子们又重新燃起了热情。“对了，可以试试胶水，我们做手工的时候不是常用胶水固定的吗？”睿睿拍着脑袋说道。“对，有固体胶和液体胶，我都拿来试试。”说着，旋旋就去找来了两种胶水。“我们先用液体胶试试吧，万一粘不住还能擦。”睿睿说道。他们尝试之后发现液体胶不管用，转而试着用固体胶，也不管用。这下，孩子们真着急了。
突然，旋旋一拍脑袋，说道：“你们还记得老师把画框固定在墙上用的是什么吗？”小曦说道：“我知道那个叫热熔枪，要插电的。对，我们可以试试用热熔枪。”
阳阳去工具柜里找来一把小号热熔枪，我便走过去指导他们怎么插棒与通电，小曦和睿睿操作，其他几个小朋友在一旁辅助。可是问题又出现了，刚打的热熔胶起不到粘合作用，重复了几次还是如此。这时，睿睿对着刚刚打了热熔胶的地方使劲地吹气，一边吹还一边说：“快，你们也一起吹，胶冷了就能粘上。”睿睿发现了热熔胶要冷却了才能粘合的特點。“是的，吹吹能让热熔胶冷得更快，但是用手压着耐心地等一会儿也是一个好方法。”我提醒孩子们。孩子们用热熔枪很快就把斑马的腿和身体固定住了。
怎么装饰斑马。各个部位连接完成后，斑马的雏形就出来了。可是斑马身上的花纹怎么装饰呢？大家首先想到了用白纸包在斑马的身上，然后用黑色记号笔画上黑色的条纹，可是真正操作的时候发现，脖子、腿这些连接处用白纸很难包平整。阳阳想到美工区里有一块白布，布比纸软，也许能行。可是拿布一试，发现同样包不平整。
小曦提议道：“我们试试用丙烯颜料画吧，我们装饰瓶子的时候就是用丙烯颜料画的。”说着，小曦便拿来了黑白两色丙烯颜料和两支画笔。那么，该怎么画呢？“画一条白色花纹，再画一条黑色花纹，就可以了。”阳阳说。“斑马的花纹，不是黑色白色整齐排列的，黑色的花纹有点歪歪扭扭的，白色的花纹更多一点。”睿睿提出自己的意见。“我们可以先画白色作底色，等白色颜料干了再画黑色的花纹。上次我们画奶牛的时候，就是用黑色记号笔在白色纸上画黑色花纹的。”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好。孩子们就用这个方法给斑马画上了花纹——一匹栩栩如生的斑马出现在大家眼前啦！
做可以骑的斑马
孩子们的自制斑马成为了木玩铺里最亮眼的明星，每个小朋友到木玩铺都喜欢去摸一摸、看一看。这天轮到小班小朋友到木玩铺活动，有个小女孩看着那匹木制的斑马说：“这匹斑马真好看，我想骑斑马。”大班的孩子们得知后，就有了做可以骑的斑马的想法。
可以骑的斑马要多高。孩子们说干就干。有了之前的制作经验，这次就比较顺利。大家首先想到：做多大多高的斑马才能骑。有的说像真的斑马那么大，有的说像狗狗一样大，有的说要像小朋友一样高。最后，他们觉得做出来的斑马要跟那个小妹妹的身高相匹配，这样她骑上去才会稳。于是，他们跑去测量了小妹妹的身高，是1.05米。他们决定斑马的腿加身体的高度是80厘米，理由是斑马比小妹妹的身高矮一点，这样小妹妹骑在上面就不会害怕了。
用什么材料做。做能骑的斑马不同于先前做玩具斑马，需要真材实料。孩子们在木玩铺里找了一圈，发现材料库里有一个长长的圆木墩，做斑马的身体非常合适，还有一根细细长长的木棍适合做斑马的脖子，一块木块适合做斑马的头，长树枝可以做斑马的尾巴。可是现有的材料里没有适合做斑马腿的，这些树干要不就是太细了，可能支撑不住斑马的身体加小妹妹的重量，要不就是太短了，不够做四条腿。孩子们把寻找材料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幼儿园，发现围墙边那几棵小树的树干适合做斑马的腿，可是不能把幼儿园的树砍了。怎么办呢？旋旋的爸爸是做木材生意的，旋旋想到家里的院子里堆着很多树干，就说回家问问爸爸能不能把家里的树干拿一些来做斑马的腿。孩子们围着旋旋一个劲地说：“要跟你爸爸说些好听的话，希望能成功。”我也跟旋旋说，如果有合适的树木，我们可以向他爸爸买。孩子们还跟旋旋说，选择的树干不能太重、太硬、太粗，树干最好直一点，这样锯出来的腿才能粗细一样。第二天，旋旋的爸爸送来一棵刮了皮的晾干了的小松树，松树的树干直直的，非常适合做斑马的腿。孩子们围着旋旋的爸爸一个劲地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材料终于备齐了。
用什么方法组装。到了斑马各部位的组装环节，孩子们对用什么方法组装有了分歧。睿睿说用钉子钉，小曦觉得用热熔枪比较方便。于是大家决定两种方法都试试。试验结果是，因为木材太重了，用热熔枪打胶起不到固定的作用。这下睿睿得意地说：“听我的，用钉子钉吧。来，俊俊和旋旋扶住木头，阳阳你去拿钉子，我来敲钉子。”睿睿给大家分派任务。
阳阳跑到材料区拿了几枚小号钉子。大家先把斑马的身体横放在地上，拿起一条腿放上去把钉子斜着敲进去，可一放手，斑马腿就从斑马身体上滑了下来。怎么回事？旋旋拿起来一看，原来，钉子太短了，没有穿透木头钉到斑马的身体上。阳阳又跑去拿钉子，这下他把所有型号的钉子都拿来了。睿睿也不急着钉，而是拿钉子放在木头边比画，最终选择了最长的钉子。大家再次行动，这次终于成功了。
接着大家用同样的方法组装了斑马的脖子、头和尾巴，斑马终于成型。睿睿还坐上去测试，觉得比较牢固，大家就放心了。有了前面装饰小斑马的经验，这次画斑马的花纹就顺利多了。最后小曦找来一些花布，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在斑马的脖子上。
我们的斑马叫童童。小曦一边摸着斑马一边说：“真漂亮呀！我们给斑马取个名字吧！”“好啊，斑马是木头做的，就叫木木吧。”睿睿提议。“我希望斑马和我们一样天天快乐，叫它乐乐吧！”阳阳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做斑马遇到了好多困难，幸亏有大家一起合作才能完成，我们就叫它合作吧！”旋旋取的名字让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要不叫它童童吧。我们这里是前童镇，叫童童就是告诉大家，它是我们前童镇的小朋友做的。”俊俊说。“好，就叫童童！”小朋友们鼓掌通过。
斑马从无到有，从玩具斑马到可以骑的斑马，是孩子们主动学习、自主探索、大胆尝试的结果，也是教师不断改变观念，追随孩子兴趣和需求，支持孩子探究和尝试的结果。木玩铺里的探究还在继续，制作斑马只是开端，后来孩子们制作了更多精彩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