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反类型”青春电影《闪光少女》的语境突破

    罗伟

    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电影产业也逐渐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创作模式。青春题材的影片作为针对中青年女性的目标型电影也随着市场的不断发展而逐渐繁荣。庞大的市场需求决定了各种各样的校园电影应运而生。然而过高的产量却导致了质量的低下:创作者难以摆脱传统观念的禁锢,所有的校园青春片都似乎无法突破固定的叙事模式和相似的故事主题。单一的题材限制了创作者的想象与发挥,单调的模式也极大地影响了电影的发展。《闪光少女》的横空出世,为校园青春题材影片的发展提供了新思路,拒绝伤感的无病呻吟,避免一味地怀念过去。影片以轻松的笔调、流行的元素展现当代人真实的青春,通过声光的完美结合造就绝妙的视听体验,结合时代的要求实现真实性与艺术性的完美统一,为中国的青春电影市场提供了绝佳的借鉴。

    一、 创新民乐题材,激荡情绪化表达

    当今的校园青春电影难以摆脱类型化和模式化。电影的背景基本设定在20年前的校园,电影的内容也难以逃脱高考、友情、爱情等话题,陈词滥调的轮番轰炸使观众产生了审美疲劳,而观众愈发挑剔的审美品味也导致其再难与影片产生共鸣。不专注于剧情的创新和细节的打磨,反而依靠邀请当红明星来撑场面,一再鼓吹“青春”“情怀”来吸引人气是当前国产校园青春题材电影的通病。这也是校园青春题材影片饱受诟病、叫座却不叫好的原因。《闪光少女》完全打破了传统青春片的模式,反类型的形式使该片不再局限于展现传统的高中生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音乐专业的高中学生,没有疼痛伤感、打架斗殴而是着力刻画一群民俗乐学生与西洋乐学生的音乐较量。通过直面的对比、激烈的矛盾冲突给观众带来震撼的视听感受,牢牢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W·詹姆士的情绪理论认为:“情绪是人体对身体机能变化的感知。”[1]当外界的刺激对人体的感官产生极大的冲击,就会更加充分地调动观众的情绪。例如,在影片开始,导演便巧妙地使用了长镜头的拍摄方式。根据安德烈·巴赞的长面调度理论,“长镜头能真实地再现完整的时空线,营造更加真实的氛围”[2],影片充分使用长镜头的手法,通过一镜到底,将长笛、小提琴、大提琴等西洋乐器和唢呐、扬琴、大唐鼓等民俗乐器依次展现,西洋音乐的悠扬优雅和民俗乐的穿透喜庆无缝衔接,让观众产生强烈的听觉反差,给观众带来极强的观感体验。随之而来的民俗西乐大混战更是将西洋乐和民俗乐的矛盾推向了一个小高潮。通过镜头慢放的形式,将本来紧张激烈的气氛放缓。时间的放大将动作的节奏变慢,形成一种失重感,从而更加有利于动作的展现和情绪的表达。慢镜头的展示和具体的故事情节相配合,为本来暴力的场景增添了一丝喜感,使原本沉重的气氛得到了一定缓解,可谓一举多得。

    相较于同类校园青春题材电影,《闪光少女》最大的特点便在于民俗乐的引入。在中国电影市场上,以音乐为题材的电影十分稀少,以民俗乐为主题的影片更是屈指可数,音乐作为故事的润饰和情绪的扩展在很多电影中都未能受到充分重视。因为受众范围狭窄,民俗乐作为小众音乐一直得不到大众的了解和认可,一些人甚至对民俗乐存在着偏见和歧视,认为民俗乐是上不得台面的音乐。电影中,钢琴首席王文就曾直言不讳地对陈惊说:“扬琴也能算乐器?”影片以这一小众的题材为切入点,以新取胜,将音乐作为电影的主要元素而非配角来增强电影的感染力,利用人们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来增强电影的吸引力,为民俗乐正名。同时通过隐形叙述的手法,将音乐元素与故事内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同于传统电影偏向使用的线性叙述手法,隐性叙事带有的颠覆感更加浓厚:它并不刻意营造固定形式,而是强调灵活性和多变性,叙事手段只是为内容服务,使整体形成多个自足结构。多个自足结构让影片能够独立地使用反复、漫画插入、闪回等手段而不显突兀,实现内在的和谐一致。恰到好处的音乐投放令观众在享受一场音乐盛宴的同时,也能增强对民俗乐的感知,提高电影的观赏性,增强电影的完成度。

    二、 引入二元时空,穿插动漫风镜头

    如果说剧情是一部电影的基础,那么人物就是一部影片的核心和灵魂。受市场因素的影响,校园青春题材的电影基本上都带有浓重的商业运作痕迹,普遍选择当红明星出演,通过明星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来提高电影的票房。必须承认,当红明星的加盟的确有利于电影的营销,但是过分关注演员而忽略电影角色就是本末倒置了。《閃光少女》作为一部反传统的颠覆性青春电影,并没有将注意力专注在明星的选择上,而是坚实地扎根于角色创作,让每一个角色都具有符号性,让观众能感受到每个角色的成长,在角色中发现自己的影子。例如片中精灵古怪、敢爱敢恨的“神经女”陈惊,不是柔弱无助的“灰姑娘”,也不是光芒万丈的“小公主”,而是一个学习扬琴的普通女生:从最开始调皮捣蛋遭到全校批评,告白师兄却被无情拒绝,到后来当自己喜欢的事物受到威胁时能直面困难、勇敢面对。看似平凡的生活,却充满了真实感和烟火气,看似不经意的成长却激励了每个人,让每个人为之热血沸腾。

    作为创作了《失恋三十三天》等多部脍炙人口的作品的知名编剧,鲍鲸鲸十分清楚如何充分运用后现代表现主义的手法来迎合观众的口味,满足观众的需求。后现代表现主义主张突破传统的表现方式,重塑美学影像。因此除了通过刻画贴近现实的人物来吸引大多数群体的注意力,《闪光少女》还刻意为人物增加二次元、古风、洛丽塔等元素来迎合少数观众,增强电影的传播度。例如,影片中对于推动情节发展至关重要的“502宿舍”:高冷的小霾、活泼的贝贝酱和塔塔酱、孤僻的樱仔都是二次元文化的代表人物。原本寂寂无名的怪异学妹,居然是社交网络上追随者众多的千指大人,而看似邋遢的二次元粉丝竟然是才华横溢的大帅哥。影片通过几个简单的转折,充分调动观众的情绪,满足观众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幻想,赢得观众的好感。同时,导演大胆地用插入漫画的方式剪辑影片,将真实和虚幻连接,运用拼贴剪辑的方法,生动幽默地展现了主人公为组建乐队而拼搏的情景,漫画独有的热血气氛也能给观众以代入感,让观众更加充分地融入剧情之中。

    不得不承认,当今的电影市场通常只关注社会主流群体的呼声,而忽视社会少数群体的需求。二次元这种文化虽然爆红却因自身的封闭性而不能得到广泛的认同,《闪光少女》首次在大荧幕上融入二次元的举动,实际上也是在二次元潮流下顺应趋势,不断创新发展的表现,具有借鉴意义。

    三、 突破文化壁垒,实现多元素碰撞

    无论是何种题材的影片,究其本质,都是对现实的反映与折射。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现代文化呈现出撕裂状的两极化发展模式:借助大众传媒的主流文化和借助网络成势的青年亚文化。“亚文化”,泛指与社会主导性文化的价值体系存在一定差异的群体文化。以往的青春电影将目光过多地放在满足主流大众的需求上,旨在通过简单的矛盾和肤浅的叙事编织美梦来弥补观众的青春遗憾。《闪光少女》更多地将目光投向了“亚文化群体”:强调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碰撞。二次元,是相对于三次元而言,建立在漫画和游戏基础上的虚拟世界,更多的用来指动漫爱好者基于趣缘认同而形成的幻想社群。基于存在条件和话语方式的差异,主流社会普遍与“二次元世界”存在着隔离感。正如电影中陈惊对二次元的评价:“他们不是正常人。”恰恰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了大多数人对于二次元的偏见。

    《闪光少女》的突破性就在于它打破了“次元壁垒”,将二次元融入三次元之中,将“青年亚文化”与民族主义相结合,让次元文化与传统艺术相辉映。美国著名学者汉斯·科恩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状态,一种意识,是个人与群体增强族群自信,连接内部成员的一种精神。”[3]而“亚文化”与民族主义从定义来讲似乎就是两个相互矛盾的存在,但是《闪光少女》创造性地将二者融合了。更重要的是,导演并没有选择直接的方式警醒人们,而是再次使用了隐性复调叙述的手法,聪明地用音乐做载体,强势地为他们发声。服装怪异,性格孤僻,言行古怪,这些在大众看来怪异的元素在电影中得到了强化。通过陈惊和“502宿舍”的直接接触突出二次元与三次元的反差,随后,反其道行之,将二次元与民俗乐结合,通过“502宿舍”在漫展上精彩的民俗乐演奏将二次元与民俗乐进行和谐衔接,向观众展现了二次元的真正魅力。也许电影在二次元元素的处理上有些用力过猛,但必须认识到,对二次元的夸张表达确实能够让人印象更加深刻,強烈的反差更能突出影片想要强调的认同感。

    多元化的时代,人们应当容忍多种意识形态、多种文化形式的存在。作为一部以校园青春为题材的电影,影片所传递出的敢于尝试的勇气和勇于突破的决心令人赞叹。存在即合理,我们应该尊重每一种文化的存在,应当谦虚地学习而非盲目自大地轻视他人。因为,大众文化不代表绝对真理,我们应当用公正的眼光平等对待多种文化形式的特点。

    结语

    从题材选择到人物设定再到多元素的融合,电影《闪光少女》算得上是一部校园青春题材影片创新的破冰之作。虽然在电影的衔接和矛盾的处理层面上仍旧存在些许问题,但是无论从影片的立意、故事的构思、情节的推动还是从影片整体的完成度来进行考量,此片都能称作是近几年国产校园青春题材影片的佼佼者。拒绝青春疼痛,不再拘泥于怀旧,而是真切地立足现在,顺应时代的发展,演绎当下人的青春,密切关注当下的文化风潮,牢牢把握现代人的需求和情感依托,为青春片提供另一种思路,这才是校园青春题材影片的出路。《闪光少女》用实践证明,青春片也可以是励志却不肤浅,迷茫却不颓废的,它让人血脉贲张,也让人冷静沉思。因此,不再墨守成规,要打破局限束缚,用商业的思维进行多样的艺术创造,这是当前电影产业急需的改变。《闪光少女》为之作出了尝试,虽不完美,却可称为校园青春题材影片一次跨步发展的契机。

    参考文献:

    [1]董雪.詹姆斯情绪理论新释[J].心理学报,2011(5):23.

    [2]赵雨晨.长镜头在纪录片创作中的作用研究[D].南京:南京航空航天大学,2016:2.

    [3]俞可平.民族和民族问题理论[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