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逻辑演进与发展路径探析
孟凤英
【摘 要】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政党监督形式。它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合作监督、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长期共存 互相监督”的曲折发展到改革开放新时期政治监督的逻辑发展。当前我国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取得了一定成绩，但实践中仍存在一些问题。我们需要从理念上深化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认识、从制度上深化民主党派在民主监督中的政治作为、从机制上深化民主党派践行民主监督的政治成效等多维度推进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有效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
【关键词】民主党派；民主监督；逻辑演进；问题；前景
【中图分类号】D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7）012-0025-03
在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框架下，民主监督是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基本政治职能之一，是多党合作制的内在要求，也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重要体现。分析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逻辑演进并探索其发展路径，不仅有利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政党制度，而且有助于推动民主党派的自身建设和中国梦的实现。
一、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逻辑演进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南海召开党外人士座谈会时强调，长期以来，各民主党派同中国共产党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履行民主监督职能，在帮助中国共产党科学决策、民主决策、依法决策上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必须虚心接受各民主党派监督。自此，民主党派民主监督问题成为统一战线和民主党派关注的热点问题。
民主监督是从西方传入的一个政治学词汇。在马克思著作中与西方政治学研究中的本义是一致的，即“民主的监督”（ democracy），是与国家管理统治权力有关的监察和督促。在当代中国统一战线话语体系中，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指民主党派“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通过提出意见、批评、建议的方式对中国共产党进行的政治监督。”[1]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其內涵不断演进。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合作革命
民主监督是我国民主党派的基本职能之一，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政党监督形式。这一形式源于近代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中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共同合作。
近代中国是中华民族遭受外来侵略、中华文明陷入全面危机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在外来侵略和西方文明的双重撞击下，近代中国人民面临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这两项历史任务，这两大任务紧密交织。第一项任务是第二项任务实现的前提条件。因此，通过革命方式争得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成为近代中国发展的主题。面对艰巨的革命任务，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毅然走上合作革命道路。1922年，陈独秀在《共产党在目前劳动运动中应取的态度》一文中指出：“共产党在联合战线中有两个重大任务：一是比其他党更要首先挺身而出，不怕牺牲，为劳动阶级的利益而奋斗；二是监督其他党，不使他们有利用劳动运动而做官发财的机会。”[2] 从历史进程来看，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与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合作进程几乎是同步的。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民族矛盾成为主要矛盾的情况下，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同仇敌忾，既进行了很好的合作，也进行了互相监督。1938年毛泽东谈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互助互让原则时指出，互助就不是互害，损人利己……凡无理的事必须以严正态度对待之，才是待己待人的正道。互相规过，是朋友间的美德，也是友党间应该提倡的作风。“规过”的实质就是监督。在抗日战争和人民解放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通过国民参政会等组织形式发表意见，提出主张，既保持着同国民党的良好合作，又同国民党的独裁专制进行不懈的斗争，为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做出了积极贡献，它们之间的良好合作革命奠定了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逻辑基础。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长期共存 互相监督”的曲折发展
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颁布的《共同纲领》指导了新中国政权的建立，也成为“规范和衡量全国一切党派、团体、个人的行为活动的共同准则。”[3] （P.16）面对新中国建设的艰巨任务，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继续团结合作，共同投身巩固新政权和恢复国民经济的伟大斗争。正如毛泽东所说，“我们同资本家、同各民主党派合作得很好，大家互相帮助，有了错误加以批评，共同进步。同时，也采用自我批评的办法，各民主党派也进行自我批评……过去资本家很怕我们，各民主党派也有一些怕我们。经过了六年的时间，现在他们和我们的相互信任大为增强。过去他们不信任共产党，共产党也不那么信任他们。大家在一起工作，搞久了，常常见面，慢慢地就互相信任了。”[4] （P.5）这种信任促进了社会主义改造的顺利完成和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开辟。为调动各方面积极因素，建设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报告中明确提出，“究竟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现在看来，恐怕是几个党好。不但过去如此，而且将来也可以如此，就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4] （P.34） “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既是对多党合作的充分肯定和保障，也大大激发了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热情。特别是在中国共产党衷心欢迎民主党派帮助整风的情况下，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呈现出爆发式发展。“各方面人士在各种座谈会上和报刊上广泛而集中地对党的工作提出批评意见，这种局面新中国成立以来未曾有过。”[3] （P.443）然而，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热情和信任面临考验。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快速推进，中国共产党改变了原来的设想，开始向社会主义的急速迈进，党的领导方式和执政体制也发生了变化，党和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化进程中断，特别是反右运动的扩大化，以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民主党派成员不仅在政治上受到严厉批判，而且组织上、行政上也分别不同情况进行了处理，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不复存在。
（三）改革开放新时期的政治监督
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的一次伟大觉醒，在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共同努力下，民主党派组织和工作陆续得以恢复。多党合作关系逐步得以恢复和发展。中共十二大报告在总结多党合作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多党合作基本方针，为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提供了政治指导。2005年中共中央颁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中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实行互相监督。这种监督是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通过提出意见、批评、建议的方式进行的政治监督，是我国社会主义监督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新世纪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发展的指针。习近平总书记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高度重视。2013年初，他在同党外人士共迎新春时强调，要继续加强民主监督。对中国共产党而言，要容得下尖锐批评，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党外人士而言，要敢于讲真话，敢于讲逆耳之言，真实反映群众心声，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求中共各级党委主动接受、真心欢迎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监督，切实改进工作作风，不断提高工作水平。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六十五周年大会上习近平再次强调，要加强人民政协民主监督，完善民主监督的组织领导、权益保障、知情反馈、沟通协调机制。近年来，在中共中央的领导下，各民主党派纷纷组织相关人员奔赴全国各个地区进行“扶贫攻坚民主监督”大调研，有效协助地方党委和政府出谋划策，精准扶贫，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切实发挥了民主党派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监督作用。
二、多维度深化我国的民主党派民主监督
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国际国内局势的变化，中共中央提出要加大民主党派监督力度，各级党委和政府要自觉接受监督。中共中央2005年《意见》和 2015年《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以下称《条例》）都强调，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民主监督是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通过提出意见、批评、建议的方式对中国共产党进行的政治监督，还明确了民主监督的10种形式，有效推动了我国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良性发展。但实践中仍存在民主监督的外部环境颇有局限、民主监督的意愿不够强烈、民主监督能力不足、民主监督的体制机制不健全等问题，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成效。因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要從制度上保障和完善民主监督，探索开展民主监督的有效形式。”[5] （P.1）这为我们多维度深化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指明了方向。
（一）从理念上深化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认识
理念是支配人们行动的向导。深化民主党派民主监督，首先要从理念上深化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认识。第一，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我国多党合作制的重要基石。多党合作制是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长期合作实践中形成的一个政治命运共同体。民主党派作为友党和参政党，有责任、有义务利用自身优势和资源、履行民主监督职能，从高站位、大视角提出真知灼见，为中国共产党科学执政出智慧、出力量。第二，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我国政治监督体系的重要分子。当前我国政治监督体系中，主要有执政党的纪律监督、人民代表大会的立法与法院检察院的司法监督、政府机关的行政监督、政协和民主党派的民主监督等。其中，立法、司法行政监督是国家监督、权力监督，执政党的纪律监督、民主党派的民主监督是政党监督。当前立法、司法和行政监督作为权力监督的刚性作用不断提高，执政党的纪律监督作为党内监督其严厉程度也不断增强，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我国政治体系内的一种纠错机制，也是一种社会反馈机制，其存在能使社会保持一定的弹性，使社情民意广泛及充分地得以表达，有利于执政党和政府及时了解情况和处理问题。”[6] （P.17）唯有如此认识，才能真正发挥政党监督的作用，有效避免执政党的“权力真空”，促进人民民主的发展。第三，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推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和核心就是人民当家作主。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的重要标志，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发挥独特的推动作用，表现在政治性、民主性和党派性三个方面。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以党派为组织，开展高层次、有组织的政治活动，集政治性、民主性和党派性于一体，合力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
（二）从制度上深化民主党派在民主监督中的政治作为
制度具有稳定性、长期性和权威性。邓小平指出：“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走向反面。”[7] （P.333）因此，深化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作为，也要加强民主监督制度建设。第一，加强参与民主监督制度建设。2015年《条例》第十四条规定了民主监督的10种形式，是执政党对民主监督的一种顶层设计，要使这些形式落实到位，保障民主党派参与民主监督，就要建立健全民主监督参与制度。第二，加强民主监督保障制度建设。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对执政党的政治监督，是非权力、非约束性的政党监督。因执政党在政治上话语权的强大，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内容可接受也可不接受，因此，要保障民主监督，一要保护制度，即保护民主党派开展民主监督不受干扰、不被打击报复，提出意见、建议和批评时不因为一些偏差而被追责的保护制度。二要信息公开制度，即执政党和政府要通过党务、政务公开方式，让民主党派对执政党和政府工作全方位了解，实现信息对称，民主党派才能有效监督；三要考察调研制度，即由统战部牵头定期组织民主党派成员围绕党委和政府有关议题开展考察、调研活动，让民主党派了解更多社会实情的基础上更加有效监督。第三，加强民主监督组织制度建设。 民主监督是民主党派三大职能中相对偏弱的一项。这与民主党派组织建设不够完善有关系。目前民主党派各级组织基本没有民主监督的职能机构，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常态化民主监督工作计划，更缺乏高素质、能力强的民主监督队伍，制约着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因此，加强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组织制度建设，一要设立民主监督的专门机构（民主监督部或处，配备专职人员，以党派名义积极开展民主监督活动；二要制定党派开展民主监督的年度计划，围绕党委政府年度重大工作和重大事项安排，明确党派的年度监督内容、监督形式及时间安排；三要加强民主监督人才队伍建设，充分发挥其民主监督作用。
（三）从机制上深化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政治成效
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体制直接关系民主监督的政治成效。鉴于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中存在的信息不对称、沟通不畅、反馈不到位的情况，我们应建立健全协作督办、工作问责、效益评估等体制。第一，建立健全协作督办机制。民主党派作为监督主体，要将在每次开展民主监督中所提出的意见、建议和批评进行归类建档制成“专报”，并安排党派专门机构或专职人员负责跟踪落实；党委和政府部门应当设立专门机构或专职人员负责收集、整理民主监督的意见、建议和批评并督促落实；民主党派和执政党的督办部门定期或不定期召开民主监督督办会，讨论、分析“专报”情况及问题，促进成果落实到位。第二，建立健全工作问责机制。针对一些民主党派组织和成员民主监督不积极、被监督机构不配合等情况，推进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工作，也要建立民主党派上一级组织对开展民主监督工作不作为的下一级党派组织及相关领导人诫勉或警告以及执政党上一级党组织对在落实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意见和建议中不作为、乱作为的下一级组织和部门领导人诫勉或警告的制度，保障民主党派民主监督中提出的问题得到落实，确保民主执政、科学执政、依法执政。第三，建立健全效益评估机制。民主党派民主监督是民主党派与执政党联系互动的一种政治行为，也是中国民主政治良性运作的具体体现。因此，民主党派民主监督在政治生活中发挥多大作用、产生多大效益，需要科学的评估机制来保障和推进。主要评估民主监督的意见、建议的时效性、针对性、可行性；落实民主监督的意见、建议的进度、程度、深度；民主监督的意见、建议给被监督部门工作带来的正能量等，并把效益评估结果纳入到执政党和民主党派机关绩效考核内容，以此督促和鼓励相关职能部门认真做好此项工作。同时邀请第三方评估机构和新闻媒体参与，让效益评估结果更具客观性、公正性、权威性，保障民主监督的政治成效。
参考文献：
[1] 2005年[中发]5号文.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中 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 意见[R].2015-02-18.
[2] 苏杭.陈 独 秀 与 中 共 二 大（N），人 民 网， 2013-02-06.
[3]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上 册） [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
[4]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5] 朱虹.民主党派民主监督的创新与发展[N].人民政 协网，2017-07-26.
[6] 张惠康.参政党民主监督功能研究[M].北京：中共 中央党校出版社，2011.
[7]邓小平文选（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责任编辑：褚永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