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视角下的爱伦坡小说创作

    王韵惠

    摘要:爱伦坡的短篇小说着意描写人的内心世界,探讨人的精神状态,对表现人的思想病态很感兴趣。本文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从死亡本能、恋母情结和人格结构三方面来分析埃德加·爱伦坡的部分小说,揭示作品的社会启示。

    关键词:精神分析;爱伦坡;死亡本能;恋母情结;人格结构

    中图分类号:I712.07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1)01-0037-02

    0引言

    爱伦坡擅长描绘畸形变态的人物心理,展示人物从心理变态和精神崩溃的全过程,被誉为“精神分析批评与侦探小说之父”,他成为美国文学史上首位把精神病人作为小说主人公的作者。但是生前他的作品并不受重视,随着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兴起和发展,才被人们广泛接受。

    精神分析从诞生之日起,注定不可能只限于特殊的临床医学,而是渗透着哲学、文学、伦理学和社会学等多门学科。精神分析学是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重要成就,经过荣格、拉康等人发展为精神分析理论。本文从死亡本能、恋母情结和人格结构三个方面对爱伦坡的部分短篇小说进行分析,从而探讨爱伦坡作品的社会启示。

    1 死亡本能——《泄密的心》主人公的必然归宿

    《泄密的心》描述的是一个神经过敏的年轻人因邻居老头有一双像秃鹰的眼睛而仇恨老头,于是他产生了杀机。漆黑之夜,年轻人杀死老头,肢解尸体,并将尸体藏在地板之下。警察盘诘时,年轻人不慌不乱,还和警察们坐在藏尸之处聊天,可是不久之后,年轻人仿佛听到了老头的心跳声,而且越来越响。最终,年轻人精神崩溃,承认了杀害老人的事实。

    弗洛伊德认为,无论是生的本能还是死的本能,它们都属于无意识领域。这些本能虽然是不可知的,却蕴含极大能量,暗中影响着人类的一切行为,决定着个人一生的主要活动。死的本能是一种暴力性的、破坏性的、侵犯性的冲动,它的最终目的是灭亡。弗洛伊德进一步把死亡本能区分为两种不同的倾向:当它受到外界条件的限制,无法向外发泄时,便表现一种向内的倾向,退回自我内部,形成所谓的自我惩罚或自杀倾向。但是,一旦外界的发泄成为可能,死的本能则不会寻求自我毁灭,而表现为向外侵犯的倾向[1]。破坏、侵略、争吵、殴斗等,都是由向外表现的死亡本能的体现,因此,破坏和侵略成了死亡本能宣泄的途径,而破坏冲动的内倾则表现为自虐或自杀,一旦找到了宣泄口,他们就外倾为折磨他人。由此可见,不安和焦虑一直潜伏在年轻主人公的主体意识之中,这种死亡的本能终于外化为歇斯底里的谋杀行为和文学语言[2]。其实年轻人内心一直孤独、焦虑、抵抗和无助,长期的压抑使得死的本能盖过了生的本能,但是由于邻居老头似鹰的眼睛,使得本该向内的死亡倾向有了可以寄托的对象,进而向外侵犯。年轻人把老头当作了发泄口,把对自己理性的向内死亡本能转化为对老头冲动的向外死亡本能,人性长久压抑的宣泄与释放,最终表现为对老人的谋杀。弗洛伊德认为死亡本能设法使个人走向死亡,只有死亡,才能真正的平静,才能解除紧张和挣扎。所以即使年轻人后来沉着应对警察,但个人的紧张和焦虑依旧没有释放,没了死亡本能的宣泄,年轻人最后只能选择自己的灭亡。可见,在死亡本能的驱使下,灵与肉的一同覆灭是年轻主人公的必然归宿。

    2恋母情结——《厄舍古屋的倒塌》主人公的畸形情感

    《厄舍古屋的倒塌》是爱伦坡哥特式恐怖小说的一个典型。孪生兄妹罗德里克和玛德琳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厄舍古屋,妹妹患病多年,而哥哥由于长期思想压抑而出现精神混乱。后因妹妹病重无人相伴,哥哥邀请“我”前去作陪,不久哥哥谎称妹妹死亡将妹妹埋葬。七天后的夜晚,妹妹破棺而出,哥哥惊讶而死,作为朋友的“我”仓皇而逃。最终,厄舍古屋也随之倒塌,沉入黑暗的山湖[3]。

    弗洛伊德认为幼儿时就有各种形式的性欲冲动,而幼儿的第一个性爱对象,就是自己的母亲。最初,幼儿对母亲的依恋是出于生理上的需要即获取食物,随着感情的发展,幼儿想要独占母爱,希望母亲完全归自己所有,不愿与别人分享母亲的爱。弗洛伊德把这种爱母忌父的倾向,称为“俄狄浦斯情节”,即恋母情结。儿童没有社会知识和道德意识,因而把自己的父母或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作为性爱的对象,这种情况叫做“乱伦期”。有着悠久历史的厄舍家族,敏感和一脉单传是其传统。可敏感过度,整日深陷哀愁和叹息中,则会导致加倍的苦痛,而一脉单传更是加剧了罗德里克的焦虑与恐惧。与世隔绝的环境,使得兄妹俩友情匮乏,而孪生妹妹玛德琳是罗德里克在世上仅有的最后一位亲人和多年来唯一的伴侣。罗德里克把感情都倾注在妹妹身上,妹妹是罗德里克的生活依靠和精神支柱,是他感情的唯一继承者,可是这份感情里除了亲情、友情,还掺杂着爱情。对于罗德里克来说,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允许,正常的爱情是奢侈品,但是感情的本能使他内心仍渴望爱与被爱,却缺少一个合适的爱和被爱的对象。恋母情结基本上出现在孩童时期,随着环境的变迁和心智的成熟,这种情节会随之消失,但在极端的生活环境中,罗德里克心理无法健康成长,人格无法健全发展,情感世界荒芜的他把妹妹当作救命稻草,紧抓不放。弗洛伊德认为文学创作流露出作家的潜意识,而乱伦行为的根源是恋母情结。在小说中,孿生妹妹玛德琳成了母亲的化身,既是亲人又是爱人。“过早埋葬”的描写,也体现罗德里克渴望重回母亲子宫,不难看出主人公的恋母情结,在恋母情结的影响下,罗德里克对妹妹终是畸形之爱[4]。

    3三我博弈——《黑猫》主人公的多重人格

    同样充斥着恐怖元素的作品《黑猫》是爱伦坡哥特小说的又一典型。“我”本爱妻又爱动物,后因成了酒鬼,残暴地将家里宠物黑猫的一只眼睛挖掉,后又将它吊死,谁知当晚家中失火。心怀愧疚,“我”收养了一只来路不明的独眼黑猫,后因黑猫挡路,“我”一气之下抄起斧子去杀猫,妻子将“我”挡住,“我”却把妻子杀死,将尸体砌进墙里,黑猫也被砌进墙里。当警察来检查时,黑猫的叫声使警察找到了杀妻的证据。

    弗洛伊德将人格分为三个结构: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按照“快乐原则”行事,它是潜意识的,不考虑价值观念,不遵循思维法则,不顾及道德,只是一味追求本能需要。自我,依照“现实原则”行事,是人格结构的管理分支,它从本我中分化出来,受现实和超我的制约。超我依照“至善原则”形式,是人格结构的道德分支,判断事物是非,力求达到完美。三者共同构成人格的整体,如果三者失去平衡,相互冲突,人的心理和行为就会失常。因此,在《黑猫》中,由于“我”的超我无法控制本我,最终造成人格失衡自我毁灭的结果。本我是人格结构的矛盾之源,但“我”恶的本性并非一直存在,没酗酒时,“我”待妻子温柔,待动物善良,这表示社会道德或多或少约束着“我”。由于染上酗酒的恶习,愤怒的本我不受控制的出现,“我”开始肆无忌惮的虐待动物。在醉酒挖去黑猫一只眼睛后,“我”对自己的残暴有过短暂的愧疚,这是自我在调节平衡。但一旦酗酒,邪恶的本我就会打破自我调节的平衡,继续下毒手,将黑猫活活吊死。杀死黑猫之后的好几个月,“我”都被黑猫幽灵般的纠缠,后来收养了一只相似的黑猫,这时,自我人格对于杀死黑猫的行为是悔恨的。自我是永久存在的,而本我和超我几乎是永久对立的,为了协调二者的矛盾,自我需要进行自我调节。在故事中,自我出于虐猫和良心谴责之间,权衡着欲望、现实和道德。但是因为第二只黑猫使“我”想起杀猫的行为,“我”更加恐惧和害怕,仅存的一丝善意也被本我战胜。“我”的内心一直在本我和自我之间徘徊,从原本的温顺变为酗酒引起的暴躁,暴躁变为愤怒,愤怒转为愧疚,愧疚转为恐惧,恐惧又变为暴怒[5],但最终还是被本我吞噬,妻子的阻止是超我在进行自我救赎,将妻子残忍杀害是本我战胜超我的一种巅峰,但内省的超我最终还是主动把藏尸之处说了出来。可见本我、自我和超我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处于矛盾运动状态,人在追求本我欲望满足的过程中,自我通过超我引导并调节我们的思想和行为,达到人格的动态平衡。

    4结语

    爱伦坡高度关注并深刻剖析当时美国社会生活中人们变态挣扎的内心世界,并以文学创作的形式呈现,虽没有直接表现浓重的道德说教,却对人的精神世界进行多方面的挖掘。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读爱伦坡的文学创作,可以发现其作品深入挖掘了人的潜意识领域,集中体现了現代人在日益变化的环境中所感受的焦虑、孤独和绝望,具有时代气息,展现对人精神领域的高度预见,敲响世人灵魂的警钟。

    参考文献

    [1]张惠.荒岛的希望:从“本能说”角度浅析《蝇王》[J].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8):69-70.

    [2]张牧潇.荒诞中的合理:从人格心格学的角度剖析小说《泄密的心》[J].长治学院学报,2008(4):28-30.

    [3]康芬.《厄舍府的倒塌》中主人公的精神世界解读[J].青年文学家,2017(6):137.

    [4]吴光蔚,张亚男.解读爱伦·坡作品中的恋母情结[J].文教资料,2009(35):22-23.

    [5]朱明元.恶的吞噬:运用人格结构论分析《黑猫》[J].青年文学家,2014(26):90-91.

    (责编: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