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 境

    北郭居士

    初夏的清晨最宜于观鸟。

    特别是在秘境里,金盏菊、紫菀花、打碗花随处可见;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歌赋咏唱,犹如短号长笛。

    柳树上的柳莺,芦苇荡中的苇莺,高大杨树里的斑鸠,低灌木丛下的小黄雀,栾树林里的黄鹂,站在树顶的云雀,在桑树上贪食的白头翁……它们的叫声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圆润饱满,悠长短促,在大自然的交响乐里风格迥异,却是最美的和声。

    在秘境里,雨后的青草一夜之间摆脱了晚春干旱缺水的萎靡不振,草叶上的雨滴晶莹剔透,草叶仿佛穿上了节日的盛装。

    初夏,天气晴朗,大片白云似闲庭散步,空中却突然出现一些低矮的积雨云,云行雨施,雨水一场接一场,雨滴就会唰唰地落在树叶上草叶上。东边日出西边下雨,西边日照东边下雨成为常态。天空中不经意间就会出现一道彩虹。

    在秘境里,清晨,草叶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你走在秘境里,手臂微凉,空气清新湿润,看四周绿树围拢的这一片未曾开垦的处女地,仿佛上天的恩赐。

    在秘境里,好像脚步永远走不动;本来想穿过秘境到远处的公园或山中,却不知不觉停在了秘境里。两棵枫树的门户,穿过就有豁然开朗的天地,好似步入了桃花源。

    在秘境里,火炬树又长出一层新绿,无人问津,却是勃然旺盛。遗弃了多年的水井小屋,破而不败,似乎为了点缀风景,为秘境增加一点色彩。

    不过,小屋并不抢眼,它隐藏在柳树和桑树之后,各种草木毫不客气地长在了门前。小屋的木门没有了,青草的恣意不是任性,而以有一种与小屋亲和的方式来达成一致。

    小溪边的夏至草叶绿花繁,白色的小花细密淡雅。

    “谁道人生再无少,门前流水尚能西。”苏轼的诗表达的正是他人生的豁达与境界。经历了许多的沉浮荣辱,也许这西流的小溪正是他迥异于常人的独特魅力。夏至草也是一样,草地上的夏至草早已花凋叶枯,而秘境小溪边的夏至草却还是忘了季节转换,独自开花,享受大自然的美好与清芬。

    人也许也是如此吧,也许置身沸沸扬扬的名利场中一时名利荣身,转眼却是烟云,而一处秘境小溪边的夏至花,却没有被季节诱惑与裹挟,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安逸地享受大自然带来的情趣,不争名不逐利,溪水的安静,树荫的庇护,鸟鸣时至,让夏至草浑然忘我,独自成为了自己。

    在经过秘境时,我听到群鸟的叫声,一种急促的群叫声。

    许多人羡慕鸟,其实鸟有鸟的快乐,鸟也有鸟的忧虑。

    我循着声音去看时,发现一群灰喜鹊与一只硕大的乌鸦在“战斗”。

    这里一直是灰喜鹊的阵地,突然闯入的乌鸦,却让灰喜鹊感到了不快与威胁。它们集合家族所有力量,烽火传递一样,也让远处的灰喜鹊加入这卫家守土的阵营里。

    乌鸦凭借凶猛的力量独战群鸟,群鸟众志一心志在必得。它们在树间拉锯战似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灰喜鹊尖声戾叫想在阵势上压倒对方,它们越大叫,越说明它们身单力微;而乌鸦不吱一声,俯冲下来,冲散了鸟群……

    战斗在继续,我无心观战,走上秘境高台看看掩映在柳树里的湖水,然后去火炬树林这秘境中的秘境,忘了鸟儿争斗的事。

    火炬树林里,你又会安心听到柳莺流水一样的声音。柳莺依水而居,它们的嗓音也被水洗得清亮透明,婉约柔美。

    接着你会被云雀的叫声迷住,它们飞在高处,一声一声提升的音调,仿佛一点点提高着音高,也让你的心身轻盈,仿佛要忘情在云里。

    布谷鸟边叫边飞,在夜里倾听你总以为它是形单影只;在秘境里,它们是在恋爱的一对,边追逐梦想,边歌唱赞美。

    初夏之交鸣鸟多,春和日丽,夏日刚至,鸟們也正在发情期,在寻觅着爱与美,它们的歌声是唱给爱慕的鸟儿,正如诗人们的赞美诗。

    坐在秘境里,你看那草地里,不时飞出了一对灰椋鸟,又飞起一对麻雀,它们在秘境里相约相会;一对喜鹊喜结了连理,在大杨树上筑好了巢,你再次走过树下时,小喜鹊已经孵出,嫩嫩的叫声,让你爱上了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