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瑞应寺清代小型纸像牌水陆画的用途

    内容摘要:麦积山瑞应寺旧藏清代小型纸像牌水陆画,突出显示“唵哑吽”三字总持咒题记,可能主要用于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参考与小像牌水陆画关系密切的冥货文书、往生西方文书和麦积山下老人回忆,推测此种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可能在特定时间如丧期、鬼节与冥货、往生西方文书的布施配合举行,在寺院或居民家中庭院或其他便宜场所,用于追荐超度刚过世的、久过世的亲属等亡故者。

    关键词:像牌水陆画;三字总持咒;瑜伽焰口施食;荐亡;往生

    中图分类号:K879.24;K89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0)02-0011-07

    The Usage of Small-scale Buddhist Shuilu Paintings

    in the Qing Dynasty from the Ruiying Temple

    in the Maijishan Grottoes

    XIA Langyun

    (Art Institute of the Maijishan Grottoes, Dunhuang Academy, Tianshui, Gansu 741020)

    Abstract: The small-scale Buddhist shuilu(“water and land”)paintings of the Qing dynasty found in the Ruiying Temple at the Maijishan Grottoes were likely used primarily in the small-scale Buddhist ceremonies of offering food to hungry ghosts, a ritual with the accompanying three-words incantation of“ong a hong”(no semantic meaning). Based on documents related to these paintings, texts about being reborn into the western pure land, and the memories of the old people living at the foot of Mt. Maiji, the author of this paper concludes that this kind of small-scale ceremony would have been carried out at a specific time, during a mourning period or annual Ghost Festival for example, and at a specific place, usually in temples, residential yards, or other expedient locations.

    Keywords: small-scale Buddhist shuilu paintings; three-word incantation; Buddhist ceremony of offering food to hungry ghosts; release souls of the dead; reborn into the western pure land

    麥积山瑞应寺清代小型纸像牌水陆画?譹?訛,今藏于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共编34个号。2009年初步整理,分为6堂?譺?訛。根据墨书发愿文?譻?訛中“乾隆四十四年五月”的纪年及其他相关信息,判断第1、2堂水陆画,完成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五月;其余墨书题记及第3、4、5、6堂水陆画,完成于乾隆四十四年前后不久,并“判断这些乾隆年间纸牌水陆画,是以摆放或插放的形式供奉的。因其小, 方便携带, 每堂可便宜组成道场。因此, 这种水陆画, 当多运用于小型的法会, 多数情况下, 应服务于下层老百姓, 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中作道场。因为如作大道场, 这些小像牌画显然不够排场。然而因其小,也更方便各堂配合使用, 组成新的堂或坛”[1]。

    现在,新公布的资料[2],使笔者注意到小像牌水陆画上的一些其他信息?譼?訛,或会加深对其用途的理解。

    一 新注意到的信息

    1. 三字题记

    麦藏0942(内容为地藏菩萨,第5堂主尊),背面中部偏上(大约菩萨背部中心)朱砂笔书3字,上为“唵”,左下侧为“哑”,右下侧为“吽”,3字呈等腰三角形,下边稍长。

    2. 关注冥货的文书

    (1)麦藏0931(释迦,第1堂主尊)背面第二层裱纸(反裱)文书,雕版墨印:“门下,为给付冥财事,今逢造胜会,虔备冥货壹封焚化故,收执遵奉□案下,给付正亡鬼,不许别鬼争夺,为此须儭给者,承仗敕高超三界,右给付正亡鬼,准此。乾隆三十八(“乾隆三十八”为墨笔填书)年(加朱印)十(“十”为墨笔填书)月壹(“壹”字为朱砂笔填书)日焚化。”

    (2)麦藏0955(韦陀,第1堂左四)、麦藏0939(地藏,第1堂右三)背面最上一层裱纸(反裱)文书,与麦藏0931水陆画背面第二层裱纸(反裱)文书一样。

    (3)麦藏0930(普贤,第2堂右二),硬纸片裱层开裂,中间裱层第一面裱纸(反裱)文书,除了日期为(朱砂笔填书的)“初一”外,与麦藏0931水陆画背面第二层裱纸(反裱)文书一样。

    3. 关注阿弥陀佛和西方极乐世界的文书

    (1)麦藏0957(文殊,第1堂左二)背面第二层裱纸文书,雕版墨印“(横书)……贤愿王菩萨……阿弥陀佛。(竖书有空格)年月□日给。右给□……南无西方极乐世界……”。左配塔图,塔上有圆形发光物。塔上自上而下竖书“南无阿弥陀佛”。塔左侧立佛,项光右侧、右肩、右垂臂轮廓残存,推测立佛为阿弥陀佛立姿接引像。

    (2)麦藏0958(普贤,第1堂右二)背面最上一层裱纸文书,雕版墨印“(横书)天下大峨眉山西方公据……(竖书)有善男子善女子……若能依念佛者……念化成长生不老,出离三界……临终随身念……十大阎王遵□佛敕大赦……佛敕□合通行准此……劝念弥陀点佛图,千声一点是明珠,西方路上为公据,地狱门前作赦书。右给付……计开所积善功……”。左侧配图,残存佛项光左侧、左肩、左上臂。与上述麦藏0957背面第二层裱纸文书中,塔左侧立佛的右侧,体量相当,风格一致,可组成一佛。参考文书中“弥陀”“西方”之文,推测此佛为阿弥陀佛立姿接引像。

    (3)麦藏0932(观音,第1堂左三)背面最上一层裱纸文书,雕版墨印竖书“……皈依三宝,受持五戒……成就菩提,凡为信佛,千声一点,尽散圆满,百年命终之时,□□我府城隍社庙大小关洋□台□隘等□……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受诸快乐,十圣三贤同行伴侣……诸佛位前洗心……西方冥途路引……”。右侧配图,一只船旁站立身着盔甲和披巾,怀中横抱金刚杵的韦陀。

    (4)麦藏0938(护法,第1堂右四)背面第二层裱纸文书,雕版墨印:行船图(残)。船上站立三人,前面一位持幡,后面一男一女。船侧站着佩戴五佛冠和披巾、右手托塔的天王。天王左侧印文竖书“阿弥陀佛十一月十七日降生”,天王右侧印文竖书“收执准此”。

    二 三字题记指向瑜伽焰口施食小型道场

    2009年初步整理时,公布了这些小型像牌水陆画及其载体表面全部墨书题记,并判断均系一人笔迹, 为制作这些水陆画时或之后不久所书。

    现从字体风格上看,朱砂书三字题记与这些水陆画上的墨书题记,也系同一人所书。因此,此朱砂书三字题记,也很可能为制作这些水陆画时或之后不久所书,故当与水陆画有密切的关系。

    因“唵”字放在上头,应当先读。下面二字并列,按古代的读法(面对纸)先右后左,顺序是“哑”“吽”。三字连读“唵哑吽”。“唵哑吽”三朱砂字,并不与水陆画的时间、供养人、造像题材、位置、数量等有关。这三字在汉语中只是读音,故可能与水陆画的制作或使用等有关。朱砂三字所在的像牌,是第5堂的主尊牌,其像为僧装地藏菩萨坐像。这些水陆画像牌中,朱砂“唵哑吽”三字,不在其他像的背后,只在地藏菩萨像的背后,似有特殊意义。

    《佛学大词典》有与“唵哑吽”发音趋同的“唵阿吽”条。词条曰:“三个种子各别项解,以此三字書于木佛之三处。《安像三昧仪经》曰‘诵此真言已,复想如来如真实身,诸像圆满,然以唵、阿、吽三字,安在像身三处,用唵字安顶上,用阿字安口上,用吽字安心上。”[3]此词条所采内容见于《佛说一切如来安像三昧仪轨经》:“尔时世尊……说彼塑画雕造庄严一切佛,及诸贤圣之众,安像庆赞仪轨之法……所有佛像面东安置,用黄衣盖覆,阿阇梨作观想……诵此真言已,复想如来如真实身诸相圆满,然以唵阿吽三字安在像身三处,用唵字安顶上,用阿字安口上,用吽字安心上,若诵得本尊根本真言但安心上。”?譹?訛因此,唵、阿(哑)、吽三字,似能以书写形式用于“安”(木质或其他质)佛像身顶、口、心处。但是,在这些像牌水陆画中,有佛像不安却安菩萨像,故唵、哑、吽三字似不是用于安像的。即使变通,可用于安水陆画菩萨像,并按宋《佛说一切如来安像三昧仪轨经》说“若诵得本尊根本真言但安心上”,此三字安在水陆画菩萨像身后中部心上,有安像功能。而在此小像牌水陆画中,只在地藏菩萨身后中部心上,特殊地呈三角形书写此三字,故重点不是表示安像,可能与小像牌水陆画的用途有特殊关系。

    1. 第4、5、6堂的主要用途

    宋《佛说瑜伽大教王经》卷第二《三摩地品》第四中有:“今说三摩地法,于本身想出唵字变成大智,以慧开引大智,变成大遍照如来……复次说三摩地法,复想口中阿字,阿字变成无量寿佛……复说三摩地法,时阿阇梨想自本心而为月轮,月轮变成吽字,吽字变成阿佛。”

    西夏《密咒圆因往生集》中有:“三字总持咒,唵哑吽。《瑜伽大教主经》云‘唵字是大遍照如来,哑字是无量寿如来,吽字是阿如来。又《成佛仪轨》云‘由诵此唵字,加持威力故,纵观想不成,于诸佛海会,诸供养云海,真言具成就,由诸佛诚谛,法尔所成故。由适诵哑字,摧灭诸罪障,获诸悦意乐,等同一切佛,超胜众魔罗,不能为障碍,应受诸世间,广大之供养。由吽字加持,虎狼诸毒虫,恶心人非人,尽无能陵屈,如来初成佛,于菩提树下,以此印密言,摧坏天魔众。”?譻?訛

    西夏《密咒圆因往生集》将“唵哑吽”与宋《佛说瑜伽大教王经卷》中的“唵阿吽”表述为一。

    可见,麦积山像牌水陆画中书写在第5堂主尊地藏菩萨身后的“唵哑吽”,可表大日如来、无量寿如来、阿如来三佛,为具总加持威力的三字总持咒。唵字表法身佛,故可位于三字三角形的上头。水陆画使用道场仪式,“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可能是水陆画仪式念诵中的咒语。“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只书写在地藏菩萨像后,可能表示水陆道场仪中三字总持咒与地藏菩萨的关系较紧密。

    元《佛说大白伞盖总持陀罗尼经》中有:“若疲倦时欲奉施食,则面前置施食,念‘唵哑吽三字咒摄受,变成甘露。”?譼?訛这里,念诵“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可摄受食物变甘露,用于施食。

    唐不空译(近人周叔迦《焰口》[4]认为是元人译?譹?訛)《瑜伽集要焰口施食仪》中有:“……诵变空咒……诵此三遍,想食器皆空,于其空处想大宝器满成甘露。诵‘唵(引?譺?訛)哑吽一七遍摄受成智甘露。”?譻?訛之后“结奉食印”、“入观音定”、“结破地狱印”。紧接着“一心奉请,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大圣地藏王菩萨摩诃萨。唯愿不违本誓,怜愍有情,此夜今时来临法会。大众和香花请。一心奉请,法界六道十类孤魂,面然所统薜荔多众,尘沙种类依草附木,魑魅魍魉,滞魄孤魂,自他先亡家亲眷属等众。唯愿承三宝力仗秘密言,此夜今时来临法会。如是三请。次结召请饿鬼印”。这里念诵“唵哑吽”三字总持咒,更进一步可空想摄受甘露变智甘露,用于施食。念诵“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变智甘露这一仪程,与开地狱、请地藏菩萨、请鬼类(就食)仪程紧密衔接。

    明《修设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有“次结变空印……而诵真言……唵(引)哑吽……唵字变成胜妙饮食……点净念唵哑吽二十一遍,极令广大已……次结奉食印……次入观音禅定……次结破地狱印……奉请地藏王菩萨……次结召请饿鬼印”?譼?訛。

    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中有“次结变空印……诵真言……唵(引)哑吽……唵字变成胜妙饮食……默净念唵哑吽二十一遍,极令广大已……次结奉食印……次入观音禅定……次结破地狱印……奉请地藏菩萨……次结召请饿鬼印”?譽?訛。

    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有“次结变空印……诵……唵(引)哑吽……唵字变成胜妙饮食……点净念唵哑吽二十一遍……次结奉食印……次入观音禅定……次结破地狱印……奉请地藏王菩萨……次结召请饿鬼印”?譾?訛。

    明清时期的其他焰口施食仪,也有通过念诵“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变食及隆重请出地藏菩萨后,再请出鬼类就食这一系列的仪程。因此,第5堂水陆画主尊地藏菩萨身后书写“唵哑吽”,很可能是重点提示瑜伽施食仪中的两个主要节点,即“三字总持咒”和“地藏菩萨”。这两个标志性节点,一个是变食环节的重要甚至是必要条件,一个是拯救鬼类的幽冥教主。所以,第5堂小型像牌水陆画以及同以地藏菩萨为主尊的第4、6堂小型像牌水陆画(第4、5堂还有地狱王胁侍),很可能主要用于瑜伽焰口施食的小型道场。

    2. 第1、2堂的主要用途

    瑜伽施食仪中,除了供奉地藏菩萨外,还要供奉“诸佛菩萨諸天护法”等。

    唐—元《瑜伽集要焰口施食仪》说开始阶段“一心奉请十方遍法界微尘刹土中诸佛法僧,金刚密迹,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一切圣众。唯愿不违本誓,怜愍有情,降临道场。众等和香花请……启告十方一切诸佛,般若菩萨金刚天等,及诸业道无量圣贤。”这里,僧中当包括菩萨僧?譿?訛,即总体供奉诸佛菩萨诸天护法等。

    明《修设瑜伽集要施食坛仪》开始阶段亦有“奉请三宝。表白举香花请。众和毕,首者执炉请云:‘南无一心奉请,尽十方,遍法界,微尘剎土中,诸佛法僧,金刚密迹,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一切圣众。惟愿不违本誓,怜愍有情,此夜今时,光临法会。”

    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中开始阶段亦有“奉请三宝。表白和香花迎,香花请。阿阇黎执垆三请:‘南无一心奉请,尽十方,遍法界,微尘剎土中,诸佛法僧,金刚密迹,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一切圣众。惟愿,不违本誓,怜愍有情,此夜今时,光临法会”。

    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开始阶段亦有“奉请三宝。表白举香花迎,香花请。众和毕,首者执炉举云:‘南无一心奉请,尽十方,遍法界,微尘剎土中,诸佛法僧,金刚密迹,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一切圣众。惟愿不违本誓,怜愍有情,此夜今时,光临法会”。

    元、明、清以来,瑜伽焰口施食仪中均供奉诸佛菩萨诸天护法等。

    麦积山小型像牌水陆画的第1、2堂按发愿文墨书题记为同时“发心承造”的“两堂”。两堂为“诸佛菩萨诸天护法”[1]79-95,两堂合起来使用,适用于瑜伽焰口施食坛小型道场,与以地藏菩萨为主尊的第4、5、6堂小型像牌水陆画的任何一堂可配合使用。

    3. 第3堂的主要用途

    瑜伽焰口施食仪中还渐渐强调供奉为主尊的法身佛毗卢遮那佛。

    唐—元《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坛仪》“奉请十方遍法界,微尘刹土中,诸佛法僧,金刚密迹,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一切圣众”中,当包含法身佛毗卢遮那佛。

    明《修设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众念三十五佛”后有“毗卢遮那佛,愿力周沙界,一切国土中,恒转无上轮”。这里,明示毗卢遮那佛。

    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后有“众和毕行人祝水文。夫此水者,八功德水自天真,先洗众生业垢尘,遍入毗卢华藏界”,又在“香云盖……击引磬念三十五佛”后有“……毗卢遮那佛,愿力周沙界,一切国土中,恒转无上轮”。这里,也有毗卢遮那佛。

    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后有“众和毕行人祝水文。夫此水者,八功德水自天真,先洗众生业垢尘,遍入毗卢华藏界”,在“十二因缘咒”诵咒后有“置铃于案,师举五佛冠,众念准提咒,三遍。五方五佛大威神,结界降魔遍剎尘。今宵毗卢冠上现,一瞻一礼总归真。毗卢如来,慈悲灌顶”,在“众念三十五佛”后有“毗卢遮那佛,愿力周沙界,一切国土中,恒转无上轮”,在“薜荔多文”的结尾处有“处处总成华藏界,从教何处不毗卢”。多次出现主尊毗卢遮那佛成分。

    麦积山小型像牌水陆画第3堂主尊为毗卢遮那佛,可与以地藏菩萨为主尊的第4、5、6堂的任何一堂配合使用,主要适用于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

    三 佐 证

    1. 第1、2堂

    (1)第1、2堂水陆画背面裱衬关注冥货的文书,焚化冥货的时间均为乾隆三十八年十月一日。农历十月一日是传统鬼节。此文书是鬼节向鬼布施,是为使所要超度的鬼能收到冥货而出具,内容基本一样,多是寺院批量出具。领家为其家(亲属或其家认领的)正亡(刚亡或久亡)鬼领取文书,寺院当年应有尚未焚完者,后用于裱褙小像牌水陆画。宗教类的道具,在制作上一般比较严肃,两道具能裱在一起,关系可能比较密切。第1、2堂小像牌水陆画上裱褙的向鬼布施的文书,旁证第1、2堂小像牌水陆画是用于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文书中所提到的“今逢造胜会”,即是或有瑜伽焰口施食小型道场。故推测,鬼节上送冥货焚化的同时,可能举行瑜伽焰口施食小型道场。

    (2)第1、2堂水陆画背面裱衬的关注阿弥陀佛和西方极乐世界的文书有“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字样,还有“西方公据”、“路引(通行证)”、“临终”、“右给”、“右给付”、“收执准此”字样,有南无阿弥陀佛塔和阿弥陀来迎的接引佛,有船表示往生西方彼岸的载具,有天王、韦陀表示护送往生,也有船上持幡招魂引路的使者。故此文书,是布施给人们(生者或已亡故者)收执,劝他们皈依阿弥陀佛,帮助他们命终后能顺利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此文书能与第1、2堂水陆画裱在一起,关系可能比较密切。瑜伽焰口施食道场,除了施食,还为亡者或鬼类说法令其皈依,以祈其早日脱离苦趣,乘阿弥陀佛所驾慈航船,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成就菩提。故此第1、2堂小像牌水陆画上所裱褙的文书,旁证了第1、2堂小像牌水陆画适用于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此文书或与道场互为辅助。

    2. 第3、5堂

    2009年初步整理时辨认“第5堂画风基本接近于第3堂, 尤其在背光方面”、“第3、5 堂画风稍接近, 背景色偏青,属于Ⅱ型”[1]79-95,即第3、5堂与其他堂的画风略不同,应为同时所绘的两堂水陆画,当是为配合使用,佐证了上文所推测的第3、5堂可配合使用于瑜伽焰口施食小型道场。

    3. 朱砂书

    上述各瑜伽焰口施食坛仪中在即将破地狱施食时,均有“入观音定”一节,其功能是挡煞,避免干扰,专心去实践施食。仅举一例为证。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在“次入观音禅定”后,有“……结自在观音印……以此加持,令身坚固,所以一切魔碍皆不能害也。……次结破地狱印”。

    朱砂,有杀精魅、邪恶鬼的挡煞功用?譹?訛。故麦积山小像牌上的朱砂书“唵哑吽”寓意念诵此“唵哑吽”时,朱砂能挡诸魔碍的作用。上述裱衬文书中的朱砂印和朱砂书,亦可认为是用朱砂挡诸魔碍。两处朱砂书,均与瑜伽焰口施食仪中的挡诸魔碍符合。

    4. 三角状唵哑吽

    唐—元《瑜伽集要焰口施食仪》中有“诵变空咒……诵此三遍,想食器皆空,于其空处想大宝器满成甘露。诵‘唵哑吽一七遍摄受成智甘露”。

    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中有“师印咒可知……应想三个‘喷(二合)字,字皆金色,变成食器。于食器中,想白色唵字,变成胜妙饮食,皆醍醐,奶酪,及蜜等味。默净念唵哑吽二十一遍,极令广大”。明《修设瑜伽集要施食坛仪》、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也均有此种观想。

    这里,食器中的食物甘露?譺?訛或具体指醍醐?譻?訛、奶酪、蜜等,其自然状态实为凝脂样的丰满状。在食器中盛满,满尖状露出的侧面形态,以其“智”甘露狀、“胜妙”饮食状,应观想为较规则的等腰三角状,且具重量下坠,显现比等边三角形稍低的等腰三角状,下边稍长。

    麦积山小像牌上朱砂书“唵哑吽”三字所构成形态,呈下边稍长的等腰三角状,“唵”字在上尖处。这样按排,与瑜伽焰口施食仪中对甘露食(或胜妙饮食)的观想(其中包含念诵唵哑吽)符合。

    5. 老人回忆

    这种像牌水陆画用于道场法事的情景,至今仍存在于民间记忆中。

    麦积山下村中王全海老人讲述,在他7岁的1949年3月柳树发芽时节,母亲去世。他家延请麦积山瑞应寺僧人在家里举办法事超度。屋内供桌上靠墙靠物摆了一些小型彩绘佛教画像牌。供桌上还有临时用纸作的牌位,用竹木细竿插在斗中粮食上,和尚在前念经数日。其中一天从黄昏到夜间,人们在屋前院子中用方桌叠起蒙上白布为台,和尚升座于台上念经超度亡灵,另有和尚向空中撒食,让游散于野外的众鬼魂来食。这种食品叫扬鬼食,用发面炒出来的,如花生粒。老人说,自己当时小,不懂事,还随其他小孩在地上抢捡。

    此场景提示,这种小型施食度亡道场的撒食行为,类似瑜伽焰口施食道场的“抛撒花米”。明《修设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说在“大众同念尊胜咒”后,“举往生咒一遍……师资同声诵尊胜咒。想彼成光明种,加持花米已,侍者以小楪取花米出外抛撒,师想鬼神等触此光明者,皆得往生极乐国土上品上生也”。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中说在“尊胜咒”后,有“举往生咒三遍……谓侍者当取花米,俵与大众,俵已,师资同声,诵尊胜咒,想彼成光明种。加持花米已,侍者以小楪取花米,出外抛撒,师想鬼神等触此光者,皆得往生极乐国土上品上生也”。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中说在“讽诵尊胜咒”后,有“举往生咒三遍……谓侍者当取花米俵已,师资同声,诵尊胜咒,想彼成光明种。加持花米已,侍者以小楪取花米,出外抛撒,师想鬼神等触此光者,皆得往生极乐世界上品上生也”。这里,花米为光明种,能令鬼神触此可往生西方。回忆中的“扬鬼食”,类似上述瑜伽焰口施食道场中抛撒的“花米”,或是“花米”的变通。

    老人回忆中的黄昏到夜间的道场法事时间,也与瑜伽焰口施食坛运作时间一致。清《瑜伽焰口注集纂要仪轨》及清《修习瑜伽集要施食坛仪》开头时均云:“夫欲遍供普济者……准戌亥二时施之,饿鬼得食,施主获福。如过其时,于事无益,斯出本教……”戌亥二时即现代记时的晚7点至11点。老人回忆中为其亡母做法事并撒食的道场,或是小型瑜伽焰口施食的道场。

    老人所说屋内供桌上的小佛像牌,与本文所述麦积山瑞应寺旧藏的这些小像牌同类,后者或当时就摆在上述老人回忆的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中。

    四 组 合

    根据小像牌水陆画各堂内容,上述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中有法身毗卢佛的第3堂,应是最主尊部分;主尊为地藏菩萨的第4、5、6堂,应是主事部分;第1、2堂联合,代表诸佛菩萨诸天护法齐集,应是烘托部分。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中,一般都要有第3堂。

    据发愿文,第1、2堂是配合使用的,两堂主尊均是释迦佛,是重复的;胁侍菩萨中的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亦是重复的;护法中的左侧韦陀和右侧护法亦是重复的。有尊像重复的各堂均可组合在一起使用。第1、2、3、4、5、6各堂,虽然内容有所重复,但作为一个整体,可同时使用。主尊同为地藏菩萨的第4、5、6堂,因各堂像牌的多少不同,可视场地大小等,选择均摆上或某一堂或某两堂摆上,与1、2、3堂配合使用。如遇同时有多场小型瑜伽焰口施食法事,第4、5、6堂,除了留一堂与1、2、3堂配合外,其余两堂可分出各自组合一场法事。其余两堂水陆画所缺毗卢佛主尊、诸佛菩萨诸天护法齐集部分,或可暂缺(仅在仪文唱诵中出场);或可用此类内容的其他稍大些水陆画临时充任;或根据上述老人回忆村中度亡施食道场中有纸牌位,可用于书写尊位名称的牌位临时充任。

    这些小型水陆画中以地藏菩萨为主尊的堂,数量多,能分组,是其主要部分。分组而缺乏最主尊和烘托部分,可能不必以绘画的形式出场(仅在仪文的唱诵中出场),故只要有一尊以地藏菩萨为主尊的小型水陆画像牌,就可形成水陆画形式的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如此,第6堂水陆画规模最小,只有1尊地藏菩萨像牌,据此堂所形成的水陆画形式的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规模最小。

    五 结 语

    综上所述,麦积山瑞应寺旧藏的清代小型纸像牌水陆画,除了一般性水陆画普遍用途(如其第1、2堂,可作为诸佛菩萨诸天护法齐集的堂;第3堂,可作为法身毗卢佛为主尊的堂;甚至以地藏为主尊的第4、5、6堂,作为圣众齐集的一部分,原则上均可加入任何水陆道场)外,因其突出显示“唵哑吽”三字总持咒,可能主要用于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又参考与小像牌水陆画关系密切的冥货文书、往生西方文书和麦积山下老人回忆,认识到此种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可能在特定时间如丧期、鬼节,与冥货、往生西方文书的布施配合举行,用于追荐超度刚过世的、久过世的亲属等亡故者。往生西方文书未见限定时间,故此种小型瑜伽焰口施食道场,也可能在其他时间举行。因其小型,可便于择时、择地(或寺院或家中庭院或其他便宜场所)单独举行,也便于加入到其他相关大道场中。

    参考文献:

    [1]夏朗云.麦积山瑞应寺藏清代纸牌水陆画的初步整理[J].文物,2009(7).

    [2]李晓红.麦积山瑞应寺藏道场诸圣牌及牌竿小考[J].丝绸之路,2017(20).

    [3]丁福保.佛学大词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1986.

    [4]周叔迦.焰口[C]// 中国佛教协会.中国佛教:第2辑.北京:东方出版中心,1996:473-4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