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教育支持系统的构建
庄妍
〔摘要〕在城乡融合发展的背景下，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是“人的城市化”的内核与关键，不仅关系到儿童自身的健康成长，也关系到国家与社会的和谐稳定与未来发展。进城务工随迁子女由乡村流动到城市，在城市融入过程中面临人际适应、学习适应、文化适应等诸多现实问题，受到家庭因素、学校因素、社会因素及个体因素等多重因素的交互影响，必须着力从多个维度构建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教育支持系统：家庭教育支持是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原动力，学校教育支持是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主场域，社会教育支持是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外环境。
〔关键词〕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教育支持系统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0）36-0011-04
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量农村儿童伴随父母迁移至城市，“随迁子女”群体开始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近二十年来，中央及各级政府推进一系列政策措施保障随迁子女受教育权益，不断促进城乡融合与教育公平。截至2019年，教育部《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提供的数据显示，义务教育阶段进城务工随迁子女人数已达到1427万，占在校学生总人数的9.3%[1]。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提出推进随迁子女入学待遇“同城化”。如果说入学待遇“同城化”是随迁子女“城市化”的基础与保障，心理“同城化”则是随迁子女“城市化”的内核与关键。聚焦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现实问题与影响机制，并在此基础上构建有效的教育支持系统，不仅关系到随迁子女自身的健康成长，也关系到整个国家与社会的和谐稳定与未来发展。
一、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现实问题
心理“同城化”的实质是随迁子女对城市的适应，是衡量随迁子女心理健康状况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留守儿童，随父母流动在一定程度上为随迁子女心理发展带来了积极影响。尽管如此，流动也给随迁儿童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作为外来群体由乡村流入城市，随迁儿童在社会融入过程中面临人际交往、学业表现、文化价值接纳、身份认同等诸多挑战，需要应对人际适应问题、学业适应问题、文化适应问题等多个方面。
人际适应问题。与城市儿童相比，随迁子女容易出现社交障碍和较强的孤独情绪体验[2]。在亲子关系方面，随迁子女感受到父母的情感温暖相对较少，感受到父亲的严厉与母亲的否定拒绝相对较多[3]。随迁子女家庭亲子依恋、家庭功能与社会适应密切相关[4]。在师生、同伴关系方面，随迁子女因城市儿童对其存在一定的内隐消极认知，可能遭遇偏见与校園欺凌[5]。
学业适应问题。在迁移儿童中，学业成绩较差的儿童占20%，而城市儿童学习成绩较差的比例是3.3%[6]。随迁子女2015年中考升学率为31.56%，而国家平均升学率为56.19%[7]。相较而言，男生在学业适应问题方面的得分显著高于女生[8]。迁移到城市时间越长的儿童学习投入越好，兄弟姐妹越多的随迁儿童学习投入越低[9]。
文化适应问题。文化因素是影响迁移人口融入城市生活的重要因素，随迁子女的文化适应确实存在着诸多困难[10]。很多随迁子女能够明显感知到城市同学与自己的差异，容易产生自我身份认同的危机、自我价值感偏低。一些随迁子女由于较低的社会经济地位，面临着对农村外来人口的不公正待遇、社会排斥[11]。在农民工子弟学校中，甚至存在随迁子女形成反学校文化的案例[12]。
二、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影响机制
著名学者布朗芬布伦纳（1979）提出生态系统理论，指出儿童成长的环境由多个彼此嵌套的系统组成。探究随迁子女城市适应的影响机制，有利于最终促进儿童心理“同城化”。
家庭因素。父母学历、收入水平越高，随迁子女学习投入越高，学业表现越好，人际适应与文化适应越好，城市融合程度越高[13]。父母教育期望是影响儿童学业表现的重要因素，父母教育期望越高、父母投入越多，随迁子女的学业表现越好[14]。此外，随迁子女父母的教育方式影响儿童对父母的依恋水平，相对于城市儿童，随迁子女对父母的依恋水平相对较低，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亲子依恋在随迁子女城市适应中的影响力[15]。
学校因素。入读学校对随迁子女的城市适应有显著影响，在公立学校就读更有利于随迁子女人际交往、文化互动，更快实现城市融入。融合教育课程对学生学习适应、文化适应有促进作用[16]。师生关系对同伴关系有着影响，积极的师生关系有利于其良好同伴关系的建立，进而提升随迁子女对学校的适应程度[17]。此外，学校硬件条件、班级规模、迁移学生比例、管理水准等因素对随迁子女的学校适应具有影响[18]。
社会因素。存在于社会观念中的歧视、排斥、忽视等是影响流动儿童适应的社会因素。相较于城市儿童，随迁儿童更容易受到躯体忽视与情感忽视[19]。社会公众的歧视对随迁子女的城市融入会造成阻碍。反之，随迁子女感知到的社会支持越多，越有利于减轻孤独、敏感等负面心理，促进良性人际互动[20]。
个体因素。随迁子女在家庭、学校、社会等层面处于弱势地位，对其心理“同城化”产生负面影响。但值得关注的是，积极心理品质对其城市适应具有较好的保护作用，提升心理韧性、坚毅水平等积极心理品质能够显著降低随迁子女的孤独感，抵御社会排斥，增强文化适应、学校适应[21]。
三、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教育支持体系
现有研究表明，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面临诸多挑战。在国家与政府层面保障随迁子女入学机会的同时，必须着力从多个维度构建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支持系统。
（一）家庭教育支持：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原动力
相对于留守儿童来说，随迁子女与父母共同居住，在家庭层面获得了相对较多的关注。相对于城市儿童，随迁子女家庭父母在经济收入、学历水平、职业等方面处于相对劣势。而且很多随迁子女曾经有留守经历，进入城市与父母生活，由于依恋程度不高，导致父母对随迁子女社会适应的支持功能发挥得不好。真正实现心理“同城化”，还需要父母提供更多的支持。
首先，提升教育期望，唤醒随迁子女的心理动力。很多进城务工的家长亲身经历过因为学历偏低，在工作与生活中错失很多机会，所以他们更有可能感受到知识的力量，理解教育改变命运的重要性，从而更新教育理念，转变教育方式。进城务工的家长提高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并将期望传递给孩子，成为孩子对自己的教育期望，有助于激发他们融入城市生活的内生动力。
其次，重视关爱陪伴，塑造随迁子女的积极品质。很多随迁子女都曾有过和父母分离的经历。当他们进入城市，感受到父母的温暖情感较少，更多的是严厉与拒绝，这对他们融入城市生活非常不利。父母双方应共同承担教育职责，创设温暖和谐的家庭氛围，保护孩子的安全感与归属感，提升孩子的幸福感，为孩子的社会适应提供源动力。一方面，积极进行亲子沟通，关注孩子的内心世界，主动向儿童传递外界的信息，给孩子讲述自己的见闻和经历，增强孩子与城市生活的联结。另一方面，带领儿童去体验有趣的游戏及有挑战的活动，分享自己进入城市打拼的体验与感受，用自己坚忍不拔的品质影响孩子，引導孩子形成勇敢、独立、坚强等个性品质，磨炼他们的意志，帮助他们应对环境变换带来的压力。
再次，提高教育参与度，丰富随迁子女的成长资源。近年来，进城务工家庭的收入水平有所提高，教育期望提升，教育投入增加。尽管如此，相较于城市家庭，他们能够提供给孩子的资源还是非常有限。事实上，促进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除了依赖于家庭经济“硬实力”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家庭教育“软实力”的增强，即父母积极参与子女的教育，督促他们学习，关注他们的人际互动状况，积极与教师沟通，配合学校完成各项教育活动，为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提供更多支持。
（二）学校教育支持：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主场域
在随迁子女家庭教育相对薄弱的现实条件下，学校的教育支持作用更加凸显。学校是随迁子女需要适应的第一个“小社会”，在学校中的积极学习经历与良好的人际交往体验有利于提升其自尊与成就感，是其最终融入城市生活的训练场。研究表明，学校教育支持是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关键资源。
首先，开发融合教育课程，培养多元文化能力。学校的教育目的不是仅仅让学生获取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儿童适应多元文化、应对社会生存的能力。城市化的过程是一个多元文化交融的过程。融合教育课程旨在消除歧视偏见、崇尚公平公正，鼓励知识构建，培养学生适应多元文化的能力。学校应该深入了解进城务工随迁子女的现实需求，设计适切性高的融合教育课程，组织优质的校园活动、主题班会，帮助儿童开拓多元的文化视野，学会欣赏、学会包容，让随迁子女感受到爱与接纳，建立归属感，提升自我价值感，更好地适应新环境。
其次，建立学伴互助机制，形成和谐的文化氛围。友好和谐的师生关系、同伴关系是随迁子女熟悉环境、适应教师的教学方式、开展更广泛的人际互动的基础。因此，需要在学校与班级内部营造融合的文化氛围，建立学伴互助机制，使同学伙伴成为促进随迁子女城市适应的促进力量。同时，发挥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功能，配备专业的心理教师，建立青少年儿童心理咨询与辅导平台，为进城务工随迁子女提供有针对性的心理干预与支持。
再次，促进家校沟通合作，完善协同教育机制。随迁子女家长进入城市谋生，一般从事高负荷、低报酬的工作，较少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孩子的学校生活，缺乏与教师沟通的意识，导致家校双方都对随迁儿童的心理需求不够了解，进而产生适应不良问题。因此，一方面，学校应为随迁儿童建档立卡，形成常态化的家校沟通机制。教师及时地将孩子在校表现反馈给家长，并从家长处收集孩子在家的情况，在双方信息达成一致的情况下，保证孩子一旦出现适应问题可以及时商讨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学校针对家长在家庭教育过程中的困惑开设家长课堂，更新随迁子女家庭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方式，从根本上促进家庭教育质量的提升。
（三）社会教育支持：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外环境
首先，依托校外公益平台，丰富随迁子女的文化生活。由于家庭条件所限，随迁子女校外生活相对匮乏，受到的监管不够充分，容易被网络上的不良信息误导，偏离积极健康的精神生活。为此，政府相关部门需要加大对博物馆、图书馆、青少年宫等公益机构的政策引导与资金支持力度，举办丰富的专题活动，丰富他们的课余生活，增加他们人际交往的机会，帮助他们认识城市的历史、了解城市的精神，形成对城市文化的理解与认同，促进他们融入城市生活。
其次，集合社区服务资源，拓展随迁子女的活动空间。社区为进城务工随迁子女心理健康发展与社会融入创造良好的社区环境，根据社区内随迁子女的数量、需求等配置相应的活动空间、基本设施及工作人员;在社区内营造尊重、关心的社会氛围，集合社会资源，形成帮助随迁子女的合力;维护社区内部及周边的治安秩序;加强社区工作者的专业化建设，组织专家、学者、教师、青年志愿者等形成团队，为随迁子女提供支持。
再次，积极加强舆论引导，营造友好、融洽的社会氛围。舆论影响下的社会氛围是随迁子女心理“同城化”的大环境。每一位随迁儿童，未来都是城市的一分子，影响着城市发展的动能力。加强新闻媒体的舆论导向作用，消除社会歧视与偏见，形成友好融洽的城市氛围，促进随迁子女与城市市民的交流与沟通，促进对彼此的理解、认同和支持，帮助随迁儿童心理“同城化”，最终将有利于城市的长远发展。
基金项目：2018年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进城务工随迁子女社会适应支持系统研究”（2018SJA1007）的阶段性成果;江苏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重点资助项目“‘二孩家庭长子女心理适应状况及教育支持系统研究”的阶段性成果（C-a/2016/01/1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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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徐州工程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徐州，221008）
编辑/于 洪 终校/刘永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