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收听、“成长式共鸣”与有效传播

    史红

    【摘要】笔者把李宗盛的作品放到传播它们的社会场景和受众群中进行观察,由此探索互联网时代的媒体核心能力建设,探索新型广播媒体实现有效传播的路径、特点和方式。本文通过分析李宗盛作品的流行现象及流行特征,探索新型广播媒体把握受众心理、体验大众情感、提供大众娱乐的有效方式。

    【关键词】伴随收听 成长式共鸣 参与文化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李宗盛的音乐作品在广播音乐节目中经常被播放,作为流行文化偶像,李宗盛所创作的旋律栖居在芸芸都市人内心深处。李宗盛自称“singer”——唱歌的人、歌者。对于一个成功的唱作型歌者的价值,除了他的演唱技巧和作品水准,更在于他的作品可以通过形形色色的媒介传播形成大范围的影响,以及在传播过程中“听者”与之产生的共鸣。当今中文流行乐坛,既能唱又能作词、谱曲并产生持续影响力的歌者少之又少,李宗盛是其中之一。李宗盛作为歌者的突出特点是善于用自己的歌来讲述人生的故事,他的歌始终和自己命运的旅程同行;而他的作品、他的嗓音蕴含的人生况味,又能与社会大众的生活体验、人生际遇、感情脉动共振共鸣。乐评人李皖认为:“流行音乐中有一个现象,或曰‘成长式共鸣。一个音乐人与他的听众之间,形成紧密的、漫长的成长共同体,他们是同龄人,他们一同成长,一同经历生命中的不同阶段,同时也一同经历了与这生命时段相对应的周遭世界的时代与历史的风云。通过这歌曲,这音乐人的经历、听众的经历与时代的一段段,都一一咬合起来,成为彼此的投射和见证。”①这其中的所谓“漫长的成长共同体”,是歌者与听众历经岁月磨炼的紧密伴随,这种创作者与接受者的伴随关系,是任何媒体都需要也最稀缺的。

    对以伴随收听为突出特征的广播,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伴随”两个字,是指技术的伴随和运用方式的伴随,它既代表着当今信息传播和接收的技术特征,也契合了社会人群的流动性特征和生活节奏。而听众对李宗盛作品的共鸣与跟隨,则是另一种伴随——漫长的人生岁月的同行,这种同行是歌曲内容与听众的伴随,它是社会性的、情感性的。由于李宗盛歌曲“成长式共鸣”现象的存在,听众根据自己的生活阅历,在李宗盛作品中寻找心灵的归属,把他不同时期的歌当做自己人生旅程的参照和寄托。

    本文通过分析李宗盛作品的流行现象及其流行特点,把其歌曲主题和内容放到传播的社会场景和受众群中进行观察,通过案例,探索互联网时代的媒体核心能力建设,探索新型广播媒体把握受众心态、体验大众情感、提供大众娱乐、满足大众需求、实现大众传播的有效方式,这也是国家媒体承担的公共文化责任。

    一、李宗盛把单个“小我”情感聚集成广泛认同,对办好广播很有启发

    广播伴随收听的传播优势需要在新媒体、新技术的环境下更好的获得发挥。在当前新媒体技术无所不在的环境中,受众反而是分散和分化的。传统媒体时代,看报纸的人、读杂志的人、听广播和看电视的人,他们是相对整合在一起的人群,是相对稳定的群体。但在互联网环境中,媒介对受众的黏合、聚集相比于传统媒体环境,表面上看起来反而是显得弱化而不是强化。

    “成长式共鸣”现象,让人们发现听众对李宗盛本人及其作品的忠诚度和黏性,虽然这在流行音乐领域是普遍现象,但在李宗盛身上表现得更突出、更极致。这种忠诚和黏性使李宗盛的作品成为听众的伴随需求。

    从荷尔蒙四溢的青春少年时代开唱,直到把自己唱成功成名就的“大叔”,李宗盛的作品饱含着他少年时的晴朗、青春时的迷茫、中年时的“油腻”……“从人们日常的生活经历中寻找点点滴滴的真实细节,并将此融入自己的音乐中”,②经历生活蹉跎的人,更懂得李宗盛,这是歌迷的共识。“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痛苦挣扎……”③歌词中饱含着成功与失败的反省、悲伤与喜悦的碰撞,印刻着他的个人生活足迹、情感历程、独特禀赋。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历着巨大的社会转型,改变着亿万人的命运。作为来自台湾的歌者,李宗盛比生活在大陆的人们更早受到全球化、城市化浪潮的冲击,能“先知先觉”体察到社会剧变带来的个人际遇的激变。他敏感而精准地捕捉这些经历,淬炼、酿造并升华着它们,在坎坷的人生路上边走边唱……

    人们“每听一次李宗盛,仿佛就在温习一次小人生,听着听着,我们就从少年长成青年,从青年进入中年”④。李宗盛的流行歌让个人的“小我”与世界和社会的“大我”进行着强烈的互动撞击,听众被他的歌词、旋律以及他饱蘸生活阅历的激情和态度打动着、感悟着。李宗盛及他的歌在与听众的“成长式共鸣”中聚集着受众并获得广泛传播。其实现的心灵伴随、情感伴随、价值伴随、人生经验的伴随,需要广播媒介从节目和内容出发,体验情感魅力、故事吸引力和美学价值。

    二、成功的伴随收听,是要与受众密切互动,让受众参与其中

    在新媒体环境中,实现广播收听真正的伴随并不容易,尤其是互联网去中心化以及新媒体人人参与的技术特征和传播方式。在互联网普及的今天,受众对媒体的黏性、忠诚度和关注度成为稀缺资源。伴随式的共同成长,意味着创作者要与他的受众始终处在不间断的互动和变化中,创作者要保持持续创新的状态,要对传播对象不停地追踪和引领。只有这样,所谓的伴随式收听和“成长式共鸣”包括实现有效传播才有可能。

    新媒体“无互动不传播”,受众的参与是更高层次的互动,也是更主动的伴随,这在互联网时代尤其重要。迅捷变化的互联网传播、海量资讯、碎片化呈现,让主流媒体在时间的坐标轴中与广大受众的相伴相随变得异常艰巨。而李宗盛唱着歌与芸芸众生同行,让自己的艺术沉浸在大众人生体验的情感汪洋中,音乐家和受众彼此参与,使他拥有更多知音和更多听众。30多年的创作,300多首歌的收获,李宗盛说:“最好的创作就是将你心中想表达的情感,透过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表达出来。如何讲一个好听、动听的故事,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⑤

    李宗盛曾经在演唱会上对歌迷说过一番话:“谢谢你们,从小李的青春年少,听到我两鬓斑白。所以,我肯定有更珍贵的东西来与你们分享。无以为谢,唯有写歌,给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听。”⑥这是他几十年歌者生涯的真实独白。媒介研究者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注意到社会文化传播中的伴随现象,并把这种现象定义为“参与文化”“参与思维”。“参与思维已经渗透到越来越多的团体、组织、机构和商业公司里。”“我一开始用‘参与文化一词描述的是依赖未被完全意识到的、形态模糊的文化生产和社会交换形势而建立起来的粉丝圈;粉丝们将粉丝圈理解为一个具有平等性、互惠性、社交性和多样性的非正式社群。”⑦

    人生的伴随助推了李宗盛和他歌曲的流行,强化着他作品的社会价值。粉丝文化、参与性文化现象,让李宗盛的演唱会常常成为歌迷记忆里的珍贵留存。李宗盛常常说,很多音乐人都要求别人聆听自己的音乐,却很少会打开心扉真正聆听别人说什么想什么,以至于当创作陷入瓶颈,思维变得麻木而不可自拔。李宗盛很注意并主动激发受众参与,当看到发生矿难的时候,李宗盛便拿了一些煤灰涂在吉他上,他说这没有其他用意,只是想在弹琴的时候能想起遇难的矿工,能体会其中况味。⑧李宗盛在大陆定居后曾经表示,每天要看《新闻联播》,希望从中获得创作的素材和灵感。“听其他歌手的歌,我们听的是旋律,听的是他们的故事,但是听李宗盛,我们好像是在听自己的故事,听到了故事里的自己和曾经的他。”⑨

    国家电台作为媒体和流行文化呈现的平台,需要这种“参与文化”,由此把握大众文化流行的趋势和大众情感的表达。

    三、追求真实,惟有真实才能实现真正的伴随

    追求真实是李宗盛在创作上面向生活、面向社会的美学态度,是他的作品长期与受众伴随并产生“成长式共鸣”的力量所在,惟有真实,才能实现与受众真正的伴随。

    一首成功的流行歌曲以及大众对它的喜爱和领悟,与社会环境、个人在社会中的际遇密不可分。分析李宗盛,是想从中探索全球化环境里华语流行歌曲的审美表达、价值表达、情感表达以及文化观念的表达。流行文化对大众审美的塑造和引领,与以往社会传统由公共资源所主导和规定的主流文化对大众审美的塑造,其路径、效果以及其发生的方式是有所区别的。流行音乐常常肆无忌惮地运用形形色色的商业化手段,形成既能大规模吸引受众进行大众化的共享,比如音乐节、音乐会、歌厅、卡拉OK;也能通过对流行文化产品的购买和获得,如买一张碟、从网站下载一首喜爱的歌,在个人的精神世界里独自徜徉。流行音乐的要素是全球流动的,它的审美价值和标准具有开放性和流动性。

    李宗盛夹叙夹唱的歌词、作品里大段自传式的读白,非常打动歌迷,他用这种具有独特美学风格的语言,书写人生的命题作文。

    “假设我们已经生活在一种全然参与性的文化中,我们不妨将参与文化看作是一个典型、一种我们正在共同努力实现的社会结构、一种对更好的文化构型的理想。”⑩有对生活真实的深度发现,才会有听众的深度参与。而现实主义的美学价值是一种建设性的力量,它更贴近当下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价值判断,反映着全球华人和华人社会面对的自我价值的实现、他们对外部社会强大挑战的应对、对传统家庭价值和亲情的维护。这些情感被李宗盛的歌词和旋律一唱三叹地表达着。

    四、在“参与文化”中,以情感纽带追求共同美好

    在社会生活里形成参与,有助于激发情感的共鸣,发现共同价值、实现共同目标。一首《我是一只小小鸟》让李宗盛捕捉到了中国人、全球华人心怀光荣与梦想的激情,捕捉到个体中国人的奋斗与艰辛。一首《山丘》唱尽一个经历人生沧桑的男人对生活的感悟。在广播里播出后,有听众在微博上留言:《山丘》足以让人听到落泪。现实生活中谁可以表达受众的心声,谁就是他们的知己和知音。

    消费社会的特点是流行文化、大众娱乐和大众审美。大众文化和大众审美让人们在流行中发现自己,获得大众的共鸣。当前,由于资源配置的局限和错位,广播音乐节目常常是被动、简单化、碎片化的播送。碎片化的社会现实和传播环境,让许多流行音乐和流行的文化产品既简单又粗放,只能够满足瞬间的、快餐化的消费。而社会对优秀文化产品、优秀歌曲的需求和渴望,常常拿不出来,也缺乏必要的储备。上个世纪80年代,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曾经拥有在各家媒体中最强大的音乐编辑力量,不少音乐编辑能够驾驭和熟知一部交响乐、大型歌剧的总谱,这在今天的广播电台音乐节目编辑看来几乎不可思议。

    国家电台因为社会的责任和担当,因为国家资源的投入,更要服务于社会大众群体,滿足大众对参与性文化的社会需求,有责任也有能力把个体的歌手、大众化的节目、大众的需求和参与这三者之间的联系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这就是社会学家描述的“想象的”共同体,“之所以是‘想象的,是因为即使是世界上最小国家的成员,也不可能知道或者遇见绝大部分的同胞,只是‘这种交往图景存在于每个人的头脑中”?。分析李宗盛歌曲借力大众“成长式共鸣”获得广泛传播的案例,有助于让广播节目更有效地深入大众、发现大众、服务大众、娱乐大众、参与大众,让广播电台与大众同行,去实现生活的共同目标。

    注释

    ①李皖:《锦瑟 无端》,花城出版社,2015年8月第1版,第56页。

    ②陈斯琦:《李宗盛华语流行歌曲创作研究》,2013年南京艺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

    ③李宗盛歌曲《爱的代价》

    ④⑥⑨《刹那听懂李宗盛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知乎,2016年11月23日,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2740250#answer-48575890.

    ⑤殷淼:《李宗盛:愿把作品当公共财富》,环球网,2017年9月25日,http://ent.huanqiu.com/music/yinle-gangtai/2017-09/11280249.html.

    ⑦⑩〔美〕亨利·詹金斯、〔日〕伊藤瑞子、〔美〕丹娜·博依德:《参与的胜利——“网络时代的参与文化”》,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

    ⑧《李宗盛:每天收看<新闻联播>寻找创作来源》:2008年3月18日,http://bbs.tianya.cn/post-free-1161616-1.shtml.

    《社会学百科》,英国DK出版社“人类的思想”百科丛书,郭娜译,徐吉鹏审,电子工业出版社,2017年1月第1版,第203页。

    (作者单位: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广对港澳节目中心)

    (本文编辑: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