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歌舞片《你美丽了我的人生》民族舞蹈元素新突破
罗成芳
2017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国家“十三五”时期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明确全面实现文化发展改革的目标任务之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基本形成，中华民族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实现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1]我国电影市场曾出现了颇具中国特色的民族歌舞片，并一度发展成国产电影的一种主流类型，受商业化浪潮及电影资本市场追逐票房等因素的影响，逐渐被边缘化，以至于在近10年的时间里没有被重视。国家出台的“十三五”文化改革规划纲要无疑为民族歌舞片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支持。
阎清秀、于德安执导的新时代歌舞片《你美丽了我的人生》，恰好应时而生。自2018年11月2日上映以来，受到广泛关注，被誉为“近10年来国产电影中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都市现代励志音乐歌舞片”[2]。饶曙光更是将其评价为：它是“作为自觉的民族化歌舞创作与国际化艺术呈现的现代都市爱情歌舞片，具有填补市场类型空白的意义与价值”[3]。影片在玉米提和古丽米娜两位偶像明星的倾情演绎下，将唯美的爱情、青春励志情怀、都市时尚场景、民族文化自觉意识及当下新时代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化等内容进行了高度浓缩，把传统的民族歌舞片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在我国大力倡导文化产业尤其是影视产业多元化、民族文化品牌化的时代背景下，这部影片所做的大胆创新，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成功。本文仅就新疆民族舞蹈元素在该片中的突破性运用作深入地探讨，以期总结民族歌舞片未来可能的发展走向。具体来讲，本片对新疆民族舞蹈元素的突破性运用，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以民族舞蹈塑造具有励志精神的人物形象，成功将舞蹈者刻画成为具有偶像气质的角色；二是把民族舞蹈置入现代化消费的都市场景中，赋予民族舞蹈以新时代都市公共文化的价值向度；三是通过讲述新疆地区的民族舞蹈故事，凸显民族文化魅力及所蕴含的文化精神，对挖掘我国民族文化资源、自觉抵制全球化所带来的文化离散具有示范意义。
一、以民族舞蹈塑造具有励志精神的人物形象
《你美丽了我的人生》中的民族舞蹈与人物形象的精神世界高度契合，使人物塑造更加丰富饱满。上个世纪80年代，著名女导演广春兰曾执导过《不当演员的姑娘》《西部舞狂》等令人耳目一新的新疆歌舞片，她也成为新疆题材歌舞片的标志性人物。“新疆歌舞几乎可以算是广春兰导演新疆电影的一个显在标识，广春兰导演的所有新疆电影都有新疆歌舞元素充斥其中，新疆歌舞或多或少都在广春兰导演的新疆电影中得到展现。”[4]广春兰认为，以往的歌舞片中舞蹈与人物情节是脱节的，舞蹈段落存在非常明显的拼贴痕迹，使得民族舞蹈成为一种少数民族奇观化的展示，丧失了舞蹈元素所赖以生存的社会语境及艺术魅力。因此，她将人物置身于日常生活中，通过舞蹈及不同生活场景来展示人物的心理、行为和情绪情感的变化，将故事与舞蹈段落比较好地结合在一起。
在继承新疆歌舞特色的基础上，《你美丽了我的人生》进一步进行了艺术创新。首先，该片将人物形象塑造紧扣在特定的舞蹈情节段落中，赋予舞蹈以灵魂，舞蹈的表演过程成为刻画人物精神世界活动的表现过程，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规避了浅表化地将民族舞蹈元素作为奇观展示的通病。影片中女主人公娜孜在与实验班同学见面会上，跳的颇具维吾尔族风格的舞蹈片段，就描绘了娜孜是一位带着灵魂进行舞蹈的舞者形象。其次，影片赋予民族舞蹈以推动情节的原动力色彩，使得看似平淡的人物关系变得复杂而充满悬念。影片中重复出现的舞蹈段落，把娜孜与凯萨的关系以及两人之间的误会恰到好处地进行了讲述，人物在回忆与现实的矛盾关系中加深彼此的情感体验。再次，该片最具创新意义的人物塑造就是多次出现“舞中舞”的叙述方式，即镜头场景中的舞蹈与人物回忆里的舞蹈交叉，眼前之舞与心中之舞融合。这种叙述方式打破时空的局限，无限放大了人物的心理空间。“空间的构造，以及体验空間、形成空间概念的方式，极大地塑造了个人生活和社会关系。”[5]从我国歌舞片的发展历程来看，舞段密集地出现于一个情节当中，非常不利于推动故事叙述，甚至可能会导致舞蹈与故事出现两张皮的窘境。因此，“舞中舞”的叙述方式在以往的歌舞片中从未出现过。但是在《你美丽了我的人生》这部影片中，娜孜与凯萨是新疆民族舞蹈自觉自信的传承者，“舞中舞”的叙述方式非常自然地与整个故事融合在一起，更加凸显了民族文化传承者的默默深情。
最后，影片通过民族民间舞蹈的表演，塑造了青少年心目中具有偶像气质的人物形象，大大拓展了民族歌舞片的潜在接受群体。舞蹈是表现性艺术，舞台场景的精美设计对舞者表演效果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舞蹈场景美轮美奂，带有很强的塑造偶像气质人物的倾向，这是导演有意抛开传统的民族歌舞片追求民族性、地域性特色的一大亮点。新疆维吾尔族、锡伯族等少数民族的体貌特征、服装服饰、生活环境、语言表达、器乐歌舞等是一些显性要素，能使观众迅速识别新疆题材电影的特征。然而，《你美丽了我的人生》则突破了这一显性层面的局限，大胆地赋予民族舞蹈以新的内涵，即把民族舞蹈的代言者与民族的精神气质、品格情操联系在一起。娜孜具有积极乐观、健康向上的精神品格，以最大的热情投身到本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中。从这个层面讲，娜孜是个具有文化自觉意识的符号，通过她诠释了新时代新疆人的精神面貌，即在传承与发展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过程中，我们不仅需要满腔热情地投入，还要以自我的行为来传递民族文化中的爱意和亲和力，这样才能对青少年的人生梦想产生长久的励志教育作用。
二、把民族舞置入现代化消费的都市场景
民族舞起源于传统社会的底层民间，这影响了我国早期国产民族歌舞片的空间场景选择。在21世纪以前，我国民族题材电影，绝大多数以展示乡土生活场景为主，凸显民族的原生地文化属性，使大多数影片充满浓厚的乡土气息和乡土情怀。在歌舞题材方面，这类影片通常将故事设定在民间节庆节日、习俗风俗、婚丧嫁娶或特殊的民族仪式等活动中，舞蹈元素独立的艺术价值被削弱。不能否定的是，乡土生活场景能提高影片的现实感，比较接地气。但是这种处理方法存在明显的不足，将影视艺术手段传达的民族文化内容与民族志田野调查的民族文化内容等而视之。前者讲究在虚构的情境中选择民族文化进行处理，营造美感和情感共鸣，显得合情合理；后者以科学的方法追求民族文化真实存在的状态，讲求全面而客观真实地呈现各民族的文化特性，不允许违背真实的生活空间而进行虚构。如果将影视艺术手法与民族志田野调查方法混为一谈，这样的民族题材电影非常容易流于琐碎而无艺术感的尴尬境地。
结语
我国有丰富的民族民间舞蹈资源，在众口难调的影视消费市场中，如何更好地做好两方面的工作显得尤为必要，即一方面通过影像化如何更好地实现民族民间舞的传承与发展，另一方面如何寻求歌舞片在影视消费市场的新发展。在《你美丽了我的人生》这部影片中，导演已经做了较好的回答：“少数民族歌舞片，既是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组成部分，也是传承弘扬民族文化，实现多民族共同繁荣进步的重要栽体；将歌舞与少数民族题材相结合，将各民族独特的歌舞艺术与文化习俗、精神传统与走向现代化、建设共有的情感家园、建设家园相结合，无疑是一条具备可持续发展的类型探索、类型拓展之路。”[10]民族舞蹈元素在影片中一定要与人物的精神世界、人生追求及个人魅力结合在一起，并赋予其新时代的气息，才能让民族舞蹈文化在新的文化消费市场获得更大的认同。《你美丽了我的人生》对我们传承与传播优秀民族文化，对未来国产民族歌舞片的创作同样具有一定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国家“十三五”时期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2017-05/07/content_5191604.htm.
[2]许爱云.新疆本土青春励志歌舞片《你美丽了我的人生》11月2日上映[EB/OL].新疆网，
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DVD1H7A80514VTBR.html.
[3][9][10]饶曙光.《你美丽了我的人生》：唯美民族风情与歌舞类型拓展[ N ].中国电影报，2018-11-07（002） .
[4]吴玉霞.广春兰的新疆本土“歌舞片”[ J ].电影评介，2015（23）：21-23.
[5][英]丹尼·卡拉瓦罗.文化理论关键词[ M ].张卫东，张生，等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164.
[6]张鸿雁.城市社会学理论与方法——历史与逻辑的本土化视角[ 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207.
[7]胡谱忠.从《你美丽了我的人生》回想“广春兰电影”[ N ].中国民族报，2018-11-09（009）.
[8]包亞明.现代性与都市文化理论[ M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2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