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方言儿化的特殊语法功能

    内容摘要:本文对唐山方言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儿化的语法功能进行研究。文中分析了动词儿化“V儿+来/去+(咧)”和形容词儿化“A儿去咧”。研究发现唐山方言儿化具有替代方位词、助词、程度副词等特殊语法功能。

    关键词:唐山方言 儿化 语法功能

    一.引言

    唐山市位于河北省东部,东临秦皇岛,西接天津,北与承德相望。唐山方言属于冀鲁官话区保唐片,与普通话相比语音差异明显。唐山方言的儿化现象普遍,韵母卷舌发生语音变化,具有区分词义、指小表爱的语义功能和构词成词的语法功能。除此之外,唐山方言儿化还具有替代方位词、助词、程度副词等一些特殊语法功能。

    对唐山方言儿化的语法功能的研究已有不少成果,张文光(2000)最早研究了唐山方言单音节动词儿化,后来他(2003)又探讨了唐山方言“A儿去咧”格式。

    本文从名词、动词和形容词儿化三个方面对唐山方言儿化的特殊语法功能进行分析,重点探讨动词儿化后加“来/去”的几种情况。

    二.名词儿化

    唐山方言的名词儿化基本与普通话一致,能构成新词、区分词义、增加感情色彩。但也有少数名词儿化后,相当于“名词+里”。山东威海方言中也有这种语言现象。例如:①你手儿拿的啥?②饭吃到哪的肚子儿咧?③外头冷,上屋儿去吧。④蛋糕呢?——橱子儿呢。

    这些名词一般是加上方位词“里”后表示具体的空间方位的词,例如手、肚子、橱子、屋、家、庄、村等。

    三.动词儿化

    唐山方言动词儿化现象普遍,具有多種语法功能。动词大多是具有处置、移动、给予和索取意义的单音节动词。例如:

    表示处置义的动词:打、扯、撕、倒、扔、擦、洗、卖、买、吃、喝等。

    表示移动义的动词:走、跟、跑、追、拉、带、牵、运、送、接、请等。

    表示予取义的动词:借、要、拿、送、取、输、赢等;

    动词儿化的几种常见格式:

    (一)“V儿+宾语”

    在“V儿+宾语”格式中,动词一般是表示处置义的动词,儿化相当于助词“了”,强调动作的结果。唐山方言的“V儿+宾语”对应普通话的“V了+宾语”或者“把+宾语+V了”。例如:

    唐山方言:

    你别害怕,他还能吃儿你?

    这字写得真难看,快擦儿它。

    快扔儿它,一点用也没有。

    普通话:

    你别害怕,他还能吃了你?

    这字写得真难看,快把它擦了。

    快把它扔了,一点用也没有。

    “V儿+宾语”后面可带数量补语——“V儿+(宾语)+数量补语”,例如:

    唐山方言:

    气得我打儿他一顿。

    你送儿几趟咧?

    书她看儿一遍咧。

    普通话:

    气得我打了他一顿。

    你送了几趟了?

    书她看了一遍了。

    (二)“V儿+来/去+(咧)”

    在“V儿+来/去+(咧)”格式中,动词一般是表示处置义、移动义、给予和索取义的动词。趋向动词“来/去”在句中作谓语或补语。

    “来”作补语只有移动义“朝着说话人所在位置进行位移”。“去”作补语有三个意思,分别是①移动义“背离说话人的位置进行位移”(例如“送去”),②去除义“从原来的地方消失”(例如“擦去”),③表示动作完成(例如“吃去”)。

    1.“V儿+来+(咧)”

    1.1“来”作谓语——“V儿+来+的”

    在“V儿+来+的(di)”格式中,“V”多为表示移动义的动词,“来”作谓语,儿化相当于助词“着”,表示动作的方式或状态。例如:

    唐山方言:

    我没等到车,走儿来的。

    他不会开车,我开儿来的。

    普通话:

    我没等到车,走着来的。

    他不会开车,我开着来的。

    1.2“来”作补语——“V儿+来+咧”

    在“V儿+来+咧”格式中,“V”多为表示处置义、移动义、予取义的动词,“来”作趋向补语。唐山方言的“V儿+来+咧”对应普通话的“V+来+了”,动词儿化可省略,语气词“咧”相当于“了”。例如:

    唐山方言:

    菜我买儿来咧。

    那本书我借儿来咧。

    你快把东西送儿来。

    普通话:

    菜我买来了。

    那本书我借来了。

    你快把东西送过来。

    2.“V儿+去+(咧)”

    2.1“去”作谓语——“V儿+去+(吧)”

    在“V儿+去+(吧)”格式中,“V”多为表示移动义的动词,“去”作谓语,“儿”相当于“着”,表示动作的方式或状态。例如:

    唐山方言:

    这个点儿没车了,我走儿去吧。

    他一个人去不行,你跟儿去吧。

    普通话:

    这个点儿没车了,我走着去吧。

    他一个人去不行,你跟着去吧。

    2.2“去”作补语

    “去”作补语有三个意思,移动义“背离说话人位置进行位移”、去除义“从原来的地方消失”、表示动作完成。根据语义将“去”作补语的情况分成三类。

    2.2.1移动义——“V儿+去+(咧)”

    在“V儿+去+(咧)”格式中,“V”多为表示移动义、予取义的动词,“去”作表示移动义的趋向补语。唐山方言的“V儿+去+(咧)”格式在普通话中一般为“V+走+(了)”或“V+过去+(了)”。例如:

    唐山方言:

    东西给他送儿去咧。

    孩子他接儿去咧。

    钱他借儿去咧。

    普通话:

    东西给他送过去了。

    孩子他接走了。

    钱他借走了。

    普通话“V+去了”有歧义。“钱他借去了”有两种意思,一种是“钱,他去借了”(“去借”是连动词组),一种是“钱,他借走了”(“去”是趋向补语)。

    在唐山方言中“V儿+去咧”与“V+去咧”语义不同,动词儿化可以消除歧义。“V儿+去咧”表示动作已经完成,“V+去咧”表示动作正在进行。例如:“钱他借儿去咧”是“钱已经被他借走了”,“钱他借去咧”是“他去借钱了”;“孩子他接儿去咧”是“他已经把孩子接走了”,“孩子他接去咧”是“他去接孩子了”。

    2.2.2去除义——“V儿+去+(咧)”

    在“V儿+去”格式中,“V”多为表示处置义的动词,“去”作表示去除义的结果补语,“V儿+去”相当于普通话“V+掉”。例如:

    唐山方言:

    快把那张画儿摘儿去。

    他把那些东西都扔儿去咧。

    衣服上的墨水能洗儿去吗?

    普通话:

    快把那张画儿摘掉。

    他把那些东西都扔掉了。

    衣服上的墨水能洗掉吗?

    2.2.3完成义——“V儿+去+(咧)”

    在“V儿+去+(咧)”格式中,“V”多为表示处置义(消耗义)的动词,“去”是表示动作完成的趋向补语。例如:

    唐山方言:

    (对客人说)在这儿吃儿去吧。

    钱都花儿去咧。

    那点儿好东西都让他糟儿去了。

    普通话:

    (对客人说)在这儿吃了饭吧。

    钱都花去了。

    那点儿好东西都让他糟去了。

    四.形容词儿化——“A儿去咧”

    在唐山方言中,形容词儿化存在特殊格式“A儿去咧”(张文光,2003)。“A去咧”与普通话的“A去了”、“A了去了”相似,但“A儿去咧”中形容词“A”的适用范围更大。

    (一)“A儿去咧”

    “A去咧”格式的形容词“A”主要是单音节性质形容词和少数双音节形容词。“A儿去咧”表示程度高,相当于普通话的“非常/特别A”或“A极了”,在句中既可作谓语,也可作补语。例如:

    唐山方言:

    屋里开着空调呢,凉快儿去咧。

    他办事慢儿去咧。

    他啥活也不干,懒儿去咧。

    普通话:

    屋里开着空调呢,非常凉快儿。

    他办事特别慢。

    他啥活也不干,特别懒。

    “A儿”不区分褒贬义,具有反义关系的词“高/低”“胖/瘦”“大/小”“快/慢”“笨/精”“贵/贱”都可以进入该结构,但是“高、粗、大、贵”的使用频率较高。“去咧”的“咧”不能省略,“去咧”是表示程度高的程度补语。

    (二)比较“A儿去咧”与“A了去了”

    唐山方言的“A儿去咧”与普通话中的“A了去了”格式相似,表示“非常A”或“A极了”的意思。例如: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了去了。

    慢慢排着吧,在你前头的多了去了。

    “A了去了”中形容词“A”一般是表示空间或时间的单音节性质形容词,例如“大、粗、高、宽、深、长、多”等。而“胖、笨、美、好、甜、香”等性质形容词不能进入该格式,但这些性质形容词可以进入“A儿去咧”格式。

    另外,进入“A了去了”的性质形容词大部分都是积极性形容词。消极性形容词如“小、少、矮、细、晚、慢”等,一般不能进入“A了去了”格式。但这些消极性形容词可以进入“A儿去咧”格式。所以唐山方言“A儿去咧”格式比普通话“A了去了”格式形容词的适用范围更大。

    参考文献

    [1]李冠华.“V去了”说略[J].汉语学习,1991(3).

    [2]张文光.唐山方言单音节动词儿化与动态变化[J].唐山师专学报,2000(1).

    [3]张文光,丁新龙.唐山方言“A儿去咧”格式初探[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3(1).

    [4]张晓曼.威海方言儿化与语法结构分析[J].山東社会科学,2005(10).

    [5]李巧兰.河北方言中的“X-儿”形式研究[D].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

    [6]储泽祥.汉语口语里性状程度的后置标记“去了”[J].世界汉语教学,2008(3).

    (作者介绍:孙畅,南京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理论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