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家王仲奇养生方研究

    徐亚静 侯逸文

    【摘要】新安王氏医学传承长久,至今仍被人运用于临床,其中王仲奇先生尤善养生。他临床最注重望诊,但也不忽略问诊,同时向病人解释病因,有病人赠诗云:“入门先减三分病,接坐平添一段春”。处方立案字斟句酌,一丝不苟。王仲奇承家学,而能博涉诸家.变通化裁,不为前人所囿,而笔者此次主要研究他的养生方以及养生思想。

    【关键词】王仲奇;新安医学;养生;养生思想

    新安医学是安徽省重要的中医药资源,省中医管理局在1985年就提出“北华佗、南新安”发展安徽中医事业的战略,而我们熟知的王氏医学也在此之列。经过对新安王氏医学医案的阅读与了解,王氏医学不仅仅是拥有养生方药,在整体的疾病治疗过程以及治疗手段中,无处不运用了养生思维与手法,正因为这样,王氏医学中临床的效果不仅仅是治疗疾病,而是治好疾病,即患者的预后和转归良好。王仲奇先生熟稔的将养生和膏方、丸剂、散剂运用在一起,达到了良好的临床效用,值得我们多多推敲。

    一、王仲奇治病思想

    (一)新安医家王仲奇

    徽州古称“新安”,作为徽州六县的新安医家人数众多,著作甚丰。新安医家各有所长,医著除综合性的医书外,还有内、外、妇、儿、喉、眼,及针灸、推拿、按摩、运气、养生等分门别类的专著,可谓灿然夺目。由于新安医家的医技和医疗经验由家族链一代代传播下来,从而形成独具特色的医学专科。因为他们在同一个专科或领域经过了几代甚至儿十代人的努力,因而在临床上积累大量的经验。

    王仲奇先生(1881-1945年),安徽敦县人,近代名医。仲奇先生幼承家学,勤求古训,博采诸家,学识愈丰。1903年悬壶乡里,以擅治感症和蛊胀等大疾而屡起沉病。1923年由徽迁杭,同年秋复迁沪,所治以疑难杂症居多,誉满申江,并远播海内外。

    《王仲奇医案》中,对邪正关系的认识上,重视肾气、胃气的作用,并提出“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人必先伤而后邪入”的医学观点。而在中医中,肾气为先天之本,胃气即脾气为后天之本,如此这般,人的身体才会强健而不生病,那么濡养先天补后天这种说法就和养生思想中的治未病不谋而合,可见王仲奇治疗疾病过程中对养生的重视。

    同是新安医家的王乐匋先生在总结王仲奇先生的医案特色时也说到“医患相得,促正气以抗病邪”,而四季养生保健最根本的宗旨在于“内养正气,外镇邪气”,由此可见,王仲奇先生的治疗原则与养生息息相关。

    (二)养生思想在疾病诊疗中的运用

    对于疾病预防的思想即为我们常说的养生思想。所谓“上工治未病”,王仲奇先生在疾病的预防、诊治、观察、治疗、后愈等各个环节,尤其是预防阶段,先生的治疗定位,治疗思想境界令人喟叹。而治疗中追根溯源,准确定位也有利于病人后期的康复治疗。

    例如王仲奇先生论治中风查微知源。中风病以起病急剧、变化迅速、致残致死率高为特点,治疗“当分中络经府藏,更审虚实寒热痰”。首先是在卒中发生之前,善于抓住中风先兆进行治疗,截断病势发展,防患于未然。王氏认为“年逾六旬,欲中未中,然先兆已见”。

    (三)对于膏方的运用

    膏方也是养生治疗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膏方可用于疾病发生前的预防阶段,亦可匡扶正气,在疾病过程中发挥作用。膏方辨证精细,对症下药,针对性强,多为滋补药物,对疾病后期转归良好也有更好地保证。

    王氏膏方多补偏救弊,病异其因,人殊其体,投剂遣药,极宜详审。或清上实下,或调其逆从,或理劳和伤,或温之以气、补之以味,或养营镇心、清脑宁神,或通其经隧、调其奇恒。

    二、临床应用

    (一)膏方临床应用

    1、求正气

    《王仲奇医案》中用药切病,而且切体质,切病因、切病机、切气候,切人事精神。最终目的都以求正气为主,匡扶正气以抗邪气,在疾病发生之前即为养生,疾病发生之后称为康复,将养生康复思想相结合,会给病人带来最大的意义。如:某妇,小产后月经不调,受惊恐后烦躁寐少。仲奇案曰:“冲脉者,经脉之海也,女子系胞即系乎此。然胞脉属心,而络于胞中。小产脉海受伤,心血暗耗,渐失其荣溉贯输之用,而心脏之舒缩亦失其常。心,君火也;主血、藏神。女子以血为主,心血有所亏,神失其所倚。……今仅廿日一行,经血之妄行尤信而有征矣。肝主谋虑,心之官则思,心君肝相,各造其偏而不融洽,欲意乐而无思虑,其可得耶?吾故曰:思虑亦病中之一症也。”月经不调,诸因宜审,王氏于此案辨证求因,并常嘱患者“以恬愉为务,无患慎之心,仁者不忧,智者不惑。王氏医案中,调停于虚实之间,用药之时,更详轻重,处处顾护正气,其具体内容,不胜列举。

    历代医家中有丰富临床经验的,都非常看重扶正气的运用。叶天士曾说“只要精气复得一分,便减一分病象”。而扶正气的说法更加切合了养生思想的核心,正气不足,邪气就会入侵,导致身体抵御能力低下而生病;正气充足,即使有病邪入侵,正气足以与之对抗,抵御邪气侵袭,达到预防疾病的目的。在根本上遏制了病邪的产生,是养生思想的精髓,也是王仲奇先生的追求。

    2、不寐症中膏方应用

    一梦魔证,仲奇判为八月之年,天癸末至,“先天不足,心虚胆怯,脑为之不满,宗脉难于宁静。” 议膏方:龙齿(缎)三两,灵磁石(制)四两,获神三两,潞党参三两,绵黄耆三两,生于术二两,大熟地三两,全当归三两,白芍(炒)二两,丹参二两,柏子仁三两,远志肉(炙)一两,香白薇(炒)二两。辛夷仁两半,陈皮两半,石葛蒲八钱,九套胆星八钱,红枣四两。上药熬透取汁,烊入陈阿胶二两,加蜂蜜一斤收膏。每服一羹匙,开水冲服。此方养营镇心、清脑宁神,以治“头眩耳鸣,心悸善怒,鼻窍恒欠爽适,入寐多梦、时有吃语,甚则惊魔兴起,未能自觉”之证。

    《王仲奇医案》即援引经文说:“阴阳之要,阳秘则固,阴平阳秘,精神乃治。”认为“精气相从,神自安宁”的昼精夜寐状态是阴平阳秘的表现,而不寐则是“阳亢不入于阴”、“阳浮神,宗脉弗静”及“真气不守,精神失守”、“心肾不交”等所致。不寐证的病因虽然较多,但是追究此病症的主要原因,多数是也就是脏腑阴阳失调,气血不和的原因。王仲奇先生处理这类病症,除了以阴阳为主要考虑外,更加重视精、气、神三者的互生互化,他认为精气是“人身的根本”,精气是用来养神的(即“精气所以护神”语), 强调肾虚髓弱,精亏气耗,气逆阳越,神明失守所致的心肾失交是不寐证的基本病机,其中主要与心、脑、肝、肾这些脏腑有关。种种这般与膏方使用特点相符合,此膏方处方中的君药是补益药物,是膏方中最主要的组成,膏方通过补益药物针对阴阳气血的不足及脏腑虚损进行平衡,以达到使人体气血调和,阴平阳秘的目的,膏方强调整体调治,寓攻于补,补攻兼施,即补虚又疗疾。方中用以补心脑肝肾药物,辅以宁神安睡的药物,通窍之物,加上膏方的滋补作用,达到了治病效果。

    3、痰湿症中膏方应用

    多数人认为,膏方滋补效果好,药物滋补滋腻,只适用于虚、寒证一类,然而并非如此,中医以辨证论治为治疗原则,但是疾病的发生不是单独的,各种复杂的病症结合起来,虚实夹杂,寒热交替,这些要辅以综合性药物。可谓是异病还会同治,同病也可异治嘛。王仲奇先生就将膏方在痰湿病症中运用的积极巧妙。

    如:苏某,患“咳嗽喘息,呼吸紧迫不舒,卧则喉间痰呜,非坐起不能安定。”仲奇诊为“肾气失纳,痰奎于上,肾当坚实不实,肺体清虚不虚”。而议膏方:冬虫夏草二两海蛤粉(包)三两,清半夏两半,橘红一两,淡干姜八钱,甜草劳(隔纸炒)两半,杏仁(去皮尖)三两,玉苏子两半,百部(蒸)八钱,白前两半,白果肉三两,获等三两,猪牙皂角四钱,款冬花(灸)两半,射干一两,蛤蚁两对上药慢火熬透,取汁,加冰糖两磅、沉香细末二钱收膏。每以开水冲服一羹匙。另加人参粉三分。此方滋补药物中使用了清上宣肺药物,豁痰清爽之品,达到益肾纳气而实下的效果,然咳喘得以平息。而膏方的滋补滋润效力可强健病人正气,使病人可以自行抵抗病邪,补虚而祛邪,治疗效果会大大提高。而此膏方由于其中药物的清上作用,滋补却不滋腻,运用及其巧妙。

    4、膏方思想的运用

    孙某。初诊:1936年8月27日。知识既开,性欲冲动,神驰弗宁,精气失守,梦泄频仍,腰部作疫,脉濡滑而弦,固精宁神可也。撞沙苑9克,冤丝饼9克,败龟板24克,炒黄柏4.5克,缎龙骨12克,锻牡砺12克,夜交藤12克,远志肉3克,丹参6克,莲须2.4克,水陆二仙丹12克。

    王仲奇先生在此病的药物使用中选择了普通的汤剂,并没有使用膏方,然而,药物使用中,却有先生膏方中常用的龟板,夜交藤,远志肉,煅龙骨等,且多为君药,用量较大,更大胆的想象,此方也可制用成膏方使用。在此看来,王仲奇先生运用了膏方滋补效用思想,在各个疾病中都体现出来了。

    (二)丸剂在临床上的应用

    李杲说:“丸者缓,舒缓而治之也。”丸剂发挥药效的速度相比于汤剂较慢,但正因为丸剂的慢效作用,才更符合养生的缓缓而入,养生不同于治疗疾病,而即使是治疗疾病,急病与慢性病的用药方式也不尽相同,急病定是争取做到药到病除,慢性病则需要药性的缓慢发散,以达到先扶正气后祛疾的目的。而养生中药物的运用像极慢性病的治疗,丸剂可发挥很大功效。

    1、丸剂在肾虚中的应用

    胡兆丰路.绩溪十二都,肾经失守,心阳妄动,寐梦遗泄,头眩腰酸。治以固精守神,平阴秘阳。龙骨(煅)一两,牡蛎(煅)一两,龟板(炙)二两,大熟地(水制捣膏双合)四两,菟丝子粉两半,桑螵蛸(炒)一两,山萸肉(去核净)两半,潼沙苑两半,远志肉(炙)八钱,茯神一两,川黄柏(炒)八钱,苏芡实两半,莲鬓五钱,川杜仲两半,续断(炒)一两上药研细,即以熟地膏量加金樱膏捣为丸,每早以淡盐水送下三、四钱。上案例中,病者肾经失守,心阳妄动,寐梦遗泄,为肾虚所致梦不安,有心肾不交症状。王仲奇使用龙骨、牡蛎、龟板等药镇惊安神,敛汗固精,敛阴潜阳,远志肉和茯神共安神,改善睡眠,杜仲、续断相辅相成补益肝肾,强健筋骨,有利于患者本身的正气扶持。肾虚多由劳伤已久所致,应当利用丸剂的缓入之效渗入体中,益于疾病恢复。

    2、丸剂在体虚中的应用

    陈君,博物院路,祁门,精气为体魄之本。精气有亏,体质自弱,严冬则乏力御寒,咳嗽劳动则气馁息急。从脾、肺、肾一气调理。于术(蒸)两半,金钗斛二两,潼沙苑二两,枸杞(炒)两半,补骨脂(盐水炒)一两,远志肉(炙)六钱,冬花(炙)两半,百部(蒸)六钱,法半夏一两,野茯苓两半,制首乌二两,冬虫夏草一两,上药研末,蜜水法丸,每早、晚吞二钱。上药中沙苑、枸杞、补骨脂、制首乌、冬虫夏草补肾,填精纳气,于术燥湿化痰,配半夏茯苓共同健脾利湿,远志肉、款冬花祛痰止咳,用丸剂,取丸者缓攻之劳。与膏方相似,王仲奇此方中的药物应用同样运用了养生思想治疗方法,补骨脂、冬虫夏草等药皆为补益类,共进养生补益之用。此人体虚,药物过于峻烈反伤人体正气,丸剂缓入的治疗特点有利于疾病的后期转归。

    3、散剂在临床上的应用

    散剂运用有利于药材将有效成分煎出,药物中的有效成分能否完全被浸出,直接影响临床疗效。服用散剂,因为在体内的吸收过程比汤剂缓慢而持久,所以非常适合慢性疾病的临床治疗,体质差异的调理治疗,以及中医治未病的预养生保健用药。

    余某,劳伤血瘀在络,胸痛彻背,启项若折,腰俞亦疼痛难受,脉弦涩。治以理劳和伤,宣络行瘀。薤白一两二钱,全瓜蒌两半,法半夏一两,茯苓一两二钱,苏木屑六钱,泽兰两半,没药(制)六钱,玄胡索(炒)八钱,海桐皮一两二钱,五灵脂(炒去砂石)一两,蒲黄(炒)一两,续断(炒)一两,十大功劳一两,娑罗子一两,獭肝四钱,上药研为细末,每以开水冲服一羹匙。王仲奇此方中,瓜蒌、薤白理气宽胸,通阳散结,以气行血,不通则痛,以缓解疼痛且直接治疗病本。五灵脂、延胡索用于行血止痛,活血散瘀,气血同通,痛则止也。海桐皮、续断、半夏、茯苓补益肝脾,祛湿化痰,共益通畅。此患者主诉明显,疼痛难忍,用以散剂可以快速达到药物有效成分的渗出使用,效果持续,以解急痛。

    三、总结

    养生思想在疾病预防、诊治过程中的应用有利于病人的疾病转归,新安医家王仲奇先生又将其与传统药物制剂方式中的膏方、丸剂、散剂结合在一起,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作为新一代的我们,需要传承这种在现在看来也很新颖的方式,沿着老先生们给我们的启示,发掘出更加有用的养生方,造福广大的病人或者是亚健康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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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徐亚静(1984-),女,安徽合肥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医养生与中药药剂。

    基金项目

    安徽中医药大学青年科学研究基金项目(2014qn003)